《传习录下》第248条
先生曰:“仙家说到‘虚’,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实’?佛氏说到‘无’,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但仙家说‘虚’从养生上来,佛氏说‘无’从出离生死苦海上来。却于本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便于本体有障碍。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更不着些子意在。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天地万物俱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超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碍?”
王阳明说,道家追求的修行境界是“虚”,圣人怎么可能在“虚”上再加一丝一毫的“实”;佛家修行讲“无”,圣人怎么可能在“无”上再加一丝一毫的“有”。
道家的“虚”是讲养生的,佛家的“无”是讲脱离生死轮回的苦海的。他们都在心的本体上添加了不同的意思上去,其实就不是本体的“虚”、“无”了,它们对本体就是外在的障碍。
儒家是圣人只是回归良知的本色,绝不在本体上另外加些意思。良知的“虚”就是上天的“虚”。良知的“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所有这些存在和变化,都是在太虚的无形中发生变化的,从来不曾成为天的障碍。
圣人只是顺应良知的发用,天地万物的动静都体现在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了,没有任何事物超然存在于良知之外,因此它们不可能成为良知的障碍。
《传习录下》第249条
或问:“释氏亦务养心,然要之不可以治天下,何也?”
先生曰:“吾儒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天,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无些子交涉,所以不可治天下。”
曾有人问,佛家也讲养心,但不可以用它治天下,这是为什么?
王阳明说,我们儒家的养心不离开现实事物,只讲顺应天道,顺其自然就是治理天下的功夫。佛家却要抛却一切现实事物,把心看到的都作为幻相,逐渐进入虚寂的状态。佛家和现实世界不发生一点关系,怎么可以治天下?
《传习录下》第250条
或问异端。
先生曰:“与愚夫愚妇同的,是谓同德;与愚夫愚妇异的,是谓异端。”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论语·为政》)孔子的意思如果治学在异端上下功夫,这是有害的。后来的荀子把名学、杨朱学说、墨学等都视为异端。
有人问王阳明什么是异端?
王阳明说,与普通百姓相同的,就是同德;与普通百姓不相同的,就是异端。
显然,王阳明是从经世济用的角度来定义异端,说明儒学是治理天下的学问,那么佛家、仙家都可以被看作异端。
也有人把异端解释为违反中庸之道的的学说,过和不及就是异端,这只是解释角度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