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逛过不少博物馆,大多走马观花随便看看,要说博物馆里有什么能让我一下子关注起来,那一定是这货的现金价值。有时候我挺鄙夷自己这本能的世俗,但更多时候又能原谅,谁不是这样呢装哪门子大瓣蒜啊?
前几天机缘巧合看了一个纪录片,叫《我在故宫修文物》。本着被人胁迫交观后感的心看的,看完却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繁冗的枯燥的日复一日的对一堆岁数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器物进行修补人们,用三个词,让我在这个夏日逼近的烦闷的夜,突生出了些清明疏阔的敬佩与感动:
传承,专注,精细。
先说传承。
不知道学别的专业的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常常对自己所学的专业感到惶恐。我学管理,就是传说中培养CEO的专业。
接触四年什么霍桑泰勒马斯洛,别人一辈子的总结在我们看来不过就是考试会出大题的一个理论,我在考试周玩命去背,然后顺利通过考试毕业,可说实话我真的没明白这些个理论背来能干啥。
我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这样的学习实在太过轻率,我们像一批又一批流水线上的零件,被统一又随便的雕琢一下就投入使用。我常觉得传播知识都图个批量生产快捷统一,实在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可在故宫里,修补文物的专家管自己叫匠人,手艺是从师父手里学的,师父又是从师父的师父手里学得。战战兢兢学个五年十年还是算个新人,养成一身好手艺,动辄就是一生。
相比于我们这个争分夺秒片刻便成就一个时代的社会,他们像是一群旧时光里来的人,就像他们手上修补的文物一样淡忘着时间,也铭刻着时间。看来是浪费着大好的时光,可却莫名让我觉得踏实。
这不才是真正的传播知识还有的样子?父亲做了一辈子木匠,退休的时候儿子接班接茬当木匠,干了五十多年,这一身的手艺再教给下一个孩子。沉淀,传承,历练,奉献,不在岁月的消磨里改变,不被功利的时代改变。他们干着手头似乎永远也干不完的活计,在尘世之外,雕琢着岁月。
再说专注。
我真的觉得专注是件太难太难的事,我上课不翻手机就坐立不安,看书时必须到图书馆没人打扰的角落,为了防止走神有时候不得不在寝室断网之后才提笔写字,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将双手,同时兼顾看电影看书写字吃棒棒糖。
可是神奇的是这个记录片里的所有人几乎人都有这种“超能力”,动不动就一头扎进自己那个世界里拔不出来。好几位老师傅提到过,干这行要坐的住,要是坐不住,就干不了这行。这仨字轻飘飘往出一扔,一砸就是一个坑。
这世界灯红酒绿光怪陆离,试问能有多少人能抗得住诱惑专注于一份几乎等同于寂寞的工作?这样的人太少,所以就太珍贵。
我看这片的时候总觉得这伙人肯定都来自某个永无岛,是一群执着单纯的彼得潘,他们在一个似乎与这个时代隔绝的平行时空里固守他们的前进与坚持,就像一群战士守卫信仰,没由来的让人钦佩。
最后是精细。
有多少普通人会在看文物的时候仔仔细细观察它有那些细节是修复的哪些是原本的?有多少人会看出一块指甲大小的角落的漆颜色有一点点的不对?又有多少人会在逛景点的时候留意身边的灯穗是不是干净又是不是古董?
我想大约不多吧。
可他们就跟一群傻子似的跟自己较劲,洗个灯穗子都得用水沾湿笔在用笔一点点清洁,生怕损坏了这微不足道的仅仅只算过去的微末的一星半点,这样认真到苛刻。若说一个两个的如此认真那是性格使然,若是有这么一群人皆是这样,那就真是打从心底里对文物这东西的敬畏,是对千百年来祖先们一路走过的经历的敬畏。
之前很流行一句话:我们走的太远,就忘了为什么出发。其实挺无可厚非的,人都健忘,要不怎么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如此说来,他们大概算得上是守卫和看护起点的人吧,那些就算现在被淡忘但总会被想起的过往,有他们来细心照料,有天当人们回头望,还能安心的看到千百年来的岁月闪耀的,温柔的光。
很少看纪录片,却扎扎实实被这部没有大长腿没有惊天秘闻没有生离死别的片圈了粉。明明就是介绍些手艺人的工作日常,看到最后却让我像看了鸡汤文一样有些热血沸腾,仔细砸嚰,大概同他们见到珍贵文物的心情一样,是种珍贵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