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藏书阁的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虞清妩跟随九皇子周景潇踏入这个充满墨香的世界。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阳光透过琉璃窗投射进来,在青石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虞小姐对《山海经》感兴趣?"周景潇声音温润,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风度翩翩,"这倒是少见,寻常闺秀都爱看些诗词歌赋。"
虞清妩浅笑:"殿下见笑了,不过是近日读到一则关于比目鱼的典故,想查证一番。"
"比目鱼?"周景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恢复如常,"《山海经·海外东经》确有记载,请随我来。"
他引着虞清妩穿过几排书架,步履从容。虞清妩的目光却被他腰间玉佩吸引——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精致的龙鳞纹路,与破庙杀手箭矢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到了。"周景潇停在一排古旧的书架前,取下其中一册,"这便是宋刻本《山海经》,宫中仅此一部,还望虞小姐小心翻阅。"
虞清妩接过沉甸甸的书册,指尖不经意擦过书脊某处凸起。"这里似乎..."她佯装无意按了下去。
"咔嗒"一声轻响,书架后的墙壁突然移开半尺,露出一个幽暗的入口。
"这...!"周景潇面露惊色,"我竟不知藏书阁中有此密室!"
虞清妩心跳加速,裴玄瑾的提示果然没错。"殿下,可否容我一探?"
周景潇犹豫片刻,从架上取下一盏铜灯点燃:"我陪你一同进去。"
密室内空气陈腐,灰尘在灯光中飞舞。四壁空空,唯有一幅画像悬挂正中。虞清妩举灯照去,顿时如遭雷击——画中人是已故太子周景煜,而他右眼角那颗泪痣,与她的一模一样!
"这是..."周景潇也愣住了,"皇兄的画像怎会在此?"
虞清妩强自镇定,目光扫向画像下方的小几。上面放着一个锦盒,盒上积灰有明显被拂动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笺。最上面一封赫然是她父亲的笔迹:
「景煜兄长:
龙鳞计划已启动,清妩身世必须隐瞒。敌在暗处,恐已渗透东宫。若弟有不测,望兄护她周全...」
信笺从虞清妩指间滑落。父亲称呼太子为"兄长"?那她岂不是...?
"虞小姐?"周景潇捡起信笺,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这...这不可能!"
虞清妩突然感到锁骨下的囚印开始隐隐发热。她必须离开这里,独自消化这些信息。"殿下,我有些不舒服..."
周景潇似乎也急于结束这场意外发现:"今日之事还望虞小姐保密,待我查明真相再作计较。"
离开皇宫时,虞清妩回头望了一眼藏书阁的尖顶。那里藏着的秘密,或许能解开她前世今生的所有谜团。
---
三日后,慈宁宫宴会上,虞清妩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贵女们的寒暄。自从发现那封信后,她夜不能寐,锁骨下的囚印也越发敏感,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虞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虞清妩转身,看到裴玄瑾一身墨蓝官服站在那里,比上次见面更加清瘦,眼下带着疲惫的青黑。
"裴大人。"她微微颔首,努力忽视胸口突然加快的心跳。
裴玄瑾借着行礼的姿势低声道:"今夜子时,印记会有异动,务必独处。"
虞清妩正想追问,九皇子周景潇已朝他们走来。裴玄瑾立刻退后一步,恢复疏离姿态:"下官告退。"
整个宴会,虞清妩都能感觉到周景潇探究的目光和裴玄瑾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她身上交织。她故作镇定,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回府后,虞清妩借口疲累早早屏退下人。子时将近,她独坐窗前,望着渐圆的月亮,心中忐忑。
当时辰一到,锁骨下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虞清妩痛呼一声,扯开衣襟,只见那囚印红得发亮,如同烧红的烙铁。更可怕的是,印记周围开始浮现细小的符文,像锁链般向四周蔓延。
"啊——!"她疼得蜷缩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与此同时,远在边境军营的裴玄瑾同样痛苦不堪。他扯开战甲,胸前印记已变成骇人的紫红色。他颤抖着取出一根银针,深吸一口气,对准印记中心刺下。
"呃!"鲜血涌出的瞬间,疼痛稍减。但裴玄瑾知道这治标不治本,他必须尽快赶回京城。
"清妩...撑住..."他咬牙低语,又刺下一针。
奇怪的是,就在裴玄瑾第二针刺下时,虞清妩感到疼痛突然减轻了些。她恍惚中似乎看到裴玄瑾跪在军帐中自伤的画面,胸口与他相同的位置同样渗出血珠。
"这是...什么邪术..."她虚弱地喃喃。
疼痛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逐渐消退。虞清妩精疲力竭地瘫在床上,脑海中全是今晚的异象和藏书阁的发现。如果她真是太子血脉,那么前世的灭门、囚印、裴玄瑾的背叛...一切是否另有隐情?
天蒙蒙亮时,一只信鸽落在她窗台。虞清妩取下绑在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奉命北征,一月即归。留暗卫十二人供驱策,凭玉佩可调遣。——瑾」
虞清妩握紧纸条,心中五味杂陈。裴玄瑾为何如此关心她的安危?若真如信中所说,前世他背叛她是另有隐情,那这一世他留下暗卫保护她,是否意味着...
"小姐!"青杏急匆匆跑来,"宫里传来消息,裴大人连夜被派往北疆平叛了!"
虞清妩一怔,想起他说的"一月即归"。看来边境叛乱比想象中严重,竟需要镇国公亲自出马。
"还有..."青杏压低声音,"昨夜三皇子府上出了事,据说有刺客行刺!"
"三皇子?"虞清妩立刻联想到藏书阁密室,"他可安好?"
"听说只受了轻伤,但..."青杏凑得更近,"婢女们都在传,刺客用的箭上刻着龙鳞纹!"
虞清妩瞳孔骤缩。龙鳞纹?和九皇子玉佩、破庙杀手一样的标记?这绝非巧合!
她走到妆台前,取出那枚半月形玉佩——裴玄瑾说凭此可调遣他留下的暗卫。或许,是时候主动调查了。
"备车,我要去趟醉仙楼。"
醉仙楼天字房内,虞清妩将玉佩放在桌上。不到片刻,一个做商人打扮的男子悄然而入。
"属下裴风,见过虞小姐。"男子行礼,"国公命我等听候差遣。"
虞清妩直入主题:"我要查三件事:一,龙鳞计划的真相;二,太子与我父亲的关系;三,"她轻触锁骨,"这印记的来历。"
裴风面露难色:"前两件事国公已在查证。至于印记..."他压低声音,"此乃'同心囚印',是前朝秘术。两国公曾为太子心腹,想必是为保护小姐所设。"
"保护?"虞清妩冷笑,"让我痛不欲生也算保护?"
裴风摇头:"印记本是一对,承受者分担施术者所受伤害。国公胸前的印记比小姐的更深,因他承受了大部分..."
虞清妩如遭雷击。所以月圆之夜,裴玄瑾是用银针自伤来缓解她的疼痛?前世的囚印也是为此?
"小姐若不信,"裴风继续道,"可查看国公留下的手札。"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国公吩咐,若小姐问及印记,便交予您。"
虞清妩接过手札,首页写着「清妩印记观察录」,详细记录了每次印记异动的时间、症状及缓解方法。最后一页是前日所写:
「清妩若读此札,想必已知部分真相。前世我未能护你周全,今生纵使万箭穿心,也绝不让历史重演。印记之痛,我替你担。」
字迹潦草,还有几处疑似被水渍晕开的痕迹。
虞清妩合上手札,胸口发紧。她一直以为的仇人,竟在暗中为她承受痛苦?前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裴风,"她突然问道,"裴大人何时启程的?"
"昨夜子时。"
正是印记最痛之时!虞清妩握紧手札,做了一个决定。
"备马,我要去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