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倪霏听说牛珂回国了,在北京工作。倪霏刻意避开,南下深圳。想平平静静、简简单单生活,直到接到那个陌生的电话。
倪霏大学时的电话号码绑定了各种账户,因不想麻烦始终没有换号码。9月一个平常的周末,电话声吵醒了倪霏。一看是河南郑州的号码,以为是一个大学同学换号码了,就接起来。
“倪霏?”电话对面试探性的问。
这声名字倪霏已经听出是牛珂,没有太大情绪变化,淡淡地说:“有什么事情吗?”
“我准备结婚了,想请你参加我的婚礼。”可以听出牛珂真的很幸福。
“恭喜了,还是和理子吗?”倪霏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没想到听到婚讯还是隐隐心痛。
“嗯,3月12日,你能来吗?在日本。”牛珂说着婚礼信息,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希望你能来。在曼彻斯特。”
“我需要看一下时间和签证。”倪霏犹豫了。
“好的,那再联系!”牛珂说着挂断了电话。
倪霏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因为牛珂伤心了,没想到听到结婚的消息,还是难以平静。倪霏不想再面对牛珂,却又好奇,想了解理子。距离婚礼还有半年,她还有时间考虑。
这两个月,倪霏感到头疼,没人可以倾诉,又想起了facebook。互联网虚拟世界中的“朋友”没有生活交汇点,反而可以畅所欲言。登陆进去和“朋友们”闲聊。每逢有人问起她的情感故事,她就把和牛珂的故事讲一遍。祥林嫂似的向每个陌生朋友求怜悯。
再次看到理子更新状态时,倪霏已经被陌生朋友们安慰过无数次,不觉自己可悲了。好久没关注,发现理子更新了好多照片。倪霏在照片下留言:“旅行はどうでしたか?”
“非常棒!”理子在线,立即回复了倪霏。
“艾丽思,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我要结婚了!”理子马上发来私信。
倪霏表示祝贺:“おめでとう!”
理子对倪霏描绘着对婚礼憧憬,也倾诉对未来生活的担忧,说:“其实我对未婚夫的过去并不了解,而且我担心文化差异引起误会,跨国婚姻很难。”
倪霏第一次站在理子的角度思考,之前她一直带着“第三者”的眼镜看待理子,认为这个日本女人虚假做作。跳出三人的关系,现在反倒有些同情她。
理子很感激倪霏的倾听,回复:“谢谢你!我一定会幸福的,不管他从前怎样,现在我们很相爱。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秘密,我愿意为他保守秘密。加油!爱丽思小姐也要加油,努力生活下去哦!”
“頑張って!”这是倪霏真心话,既是给理子,也给自己。
倪霏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理子照片时,用的是“阳光、可爱”形容她,后来知道牛珂夹在中间时,倪霏再也记不起这两个词。后来“搞怪的理子”变成了倪霏口中“做作的日本女人”。
倪霏想通了,她根本不用参加婚礼,其实真实的理子,她一早就认识了。她也不不必去认识牛珂妻子,因为倪霏已经和牛珂再无关系。
倪霏的执着并非因为她只爱牛珂,而是对“爱与被爱”感觉的追求。后来的她越来越吝啬给予和付出,只想在爱情中索取和获得。大学时一次次恋爱,倪霏始终是被动接受爱的那个。她虽然感恩情人的关爱,但也害怕失去,便有所保留,不愿付出自己的爱。每段情感都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高中时,她与牛珂初恋,那时她享受着牛珂的关爱,也敢于付出。在这样的关系中“爱与被爱”才是平衡稳定的,所以她一次次重新爱上牛珂。
她爱“牛珂”,更爱爱牛珂时的自己。原来她一直都有爱的能力。
那天,倪霏早起去公园跑步,回家后吃过早餐,坐在阳台上,终于打了电话,说:“很抱歉我不能去参加婚礼。”
牛珂并不惊讶,说:“嗯,我理解,不过有些遗憾。”
“我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倪霏终于说出这句。
“如果是你希望的话。”
“还有……我改名字了。倪飞,飞翔的飞。再见!”倪飞挂掉电话,大口喝着牛奶,大口呼吸空气。她知道:今天开始,她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