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笑声

苍井从里约房里狼狈地跑回来时，易娜子已经出去了。苍井在房间四处叫她的名字，发现她确实不在屋里，便颓然地回到自己的小卧室里，一头扎在床上，把被子蒙在眼睛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好一会儿，她把被子拉开，好让自己可以透透气。她一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噎噎。等抽噎声停止后，她便在床上到处寻找自己缝制一半的布偶，她想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想着刚才那件事。

时间无声无息从她的手指间过去，那个新款式的布偶在她手里已完成一大半，沉浸在缝制布偶当中让她已经忘却了方才的事情。她放下手中的娃娃，眨眨疲倦的眼睛，抬头看向窗外，窗外黑漆漆一片，夜似乎过半，但易娜子还是没有回来。她正在疑惑她去哪儿了，这时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她心里一惊，转而又变为欢喜，“这可不是她回来了？”她高兴地自语道，从床上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站在门外的却不是易娜子。苍井一看清来人是谁，那好不容易才忘却的记忆立刻在脑中复苏，并更加清晰起来，这下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红的就像一把燃烧的火。

里约看到开门的是苍井似乎也吃了一惊，他看到她那满脸通红的窘迫神态，心里立即明白她还在介意方才的事，他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她人呢？叫她出来，我有事问她。”

“易娜子小姐，易娜子小姐还没、没回来”。苍井发出苍蝇般大的声音回到。

里约内心疑惑，按理她应该早就回来了。“难道？没错刚才他转道回来时遇见维茨了，这么说她也一定会知道他回来了，没错，她这会儿一定去那里了，啊，该死的妓女之子！”里约内心愤愤地默念道。

“该死的妓女之人”。里约忍不住轻声骂出口，脑中又响起了那一阵少女在竹林放荡的大笑声。

“里约先生，你说什么？”苍井怯怯地问道。

里约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愤怒地转身离开。苍井看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里约转身回自己的屋里，却看见自己的房门大开。他快走几步来到屋里，发现汉斯正躺在自己的沙发椅上呼呼大睡。

“这家伙准又是喝多回错房间了。”里约低声咒骂道，走过去扛起他醉得像烂泥一样的身体，走出房门。他背着汉斯来到他的房前，伸手开门时却发现他的房门上锁，于是抬起脚，一脚踹开房门。他背着汉斯走进屋里，也不开灯，直直把汉斯从背上丢下下来，也不管他掉在哪儿了，之后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汉斯是个将近40岁的中年男人，整个人高得离奇且十分干瘦。他的枪法极准，在家族中，枪法都是他负责的。他空闲的时间喜欢呆在酒吧里烂饮。里约把他送回房间后，觉得自己衣服上沾染一身酒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十分冲鼻。于是，他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冲到浴室里去。

半夜，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莫名其妙地，他一直觉得那股依附在女子身上的浓郁的胭脂味还在自己的鼻端挥之不去，这时他想起了在竹林子里发生的那件事。

他记得那天维茨接到一个邀请，请他前去一座别墅里谈一桩生意，于是约翰斯让维茨带上他和易娜子。回程的那天下午，天落着小雪。他们在半路上看见一片竹林，有一只白绒绒的动物从他们眼前嗖的一声窜进竹林里。骑在最后的易娜子瞧见后，调转马头便追了进去，一会儿工夫便不见人影。里约望向维茨，示意不用理她，继续赶他们的路。维茨盯着竹林看了一会儿后，对他说道：“我进去找她，我们很快就会赶上你的。”说完，便策马跑进竹林，不见了踪影。里约一个人继续前行，可没多久还是决定进竹林找他们。进到竹林里的时候，他用力拉紧马缰绳，控制马的速度。他骑的很慢，一边骑一边四周张望。竹林披着一层淡淡的白雪，显得不太真实。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叫喊声，于是举目四望，却并未看到任何人的踪迹。里约靠着这依稀可辨的声音继续控马前行。越往前走，声音越是听得清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里约侧耳听了一会，认出是易娜子的声音，她似乎在高声叫着维茨，紧接着便传来她的一声惊叫——她似乎从高处一跃跳到了地上，和维茨的一声充满担忧的惊呼声。里约听着这稀奇古怪的声音，越来越觉得诡异，不觉加快了马的速度，希望尽快找到她们。可就在这时，隔着层层竹林，易娜子的笑声像一阵海浪一般，肆无忌惮地涌出来。她笑的那般疯狂近乎放荡。里约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他曾听过这样的笑声，他的继母就曾在他父亲面前这般放荡地笑着。可是很快这声音便消失，接着便什么也听不到。里约凭着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一路摸搜着找着，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一看见易娜子，便在她脸上狠狠扇一巴掌，就因为她方才发出的像妓女般的浪笑。他一边驱马走着一边屏气凝神听着，很快他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细细的流水声。他心内疑惑，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发现声音是从一个低矮的陡坡后传来的。他下了马，徒步爬上那个陡坡。爬到一半时，那条纤细的小溪便浮现在他眼前，他继续往上走了几步，便看见岸边散乱着两件斗篷，斗篷上已经落了几点白色的雪。他心内更加疑惑，茫然看着那条小溪和岸上的两件落雪的斗篷，不自觉地又往上走了几步，紧接着，他看见溪边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用手支着下巴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咯咯笑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则亲昵地用双手搂着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的腰上。天上的小雪像米粒似的不停落下来，也落在了那两个人的身上，可他们却恍若未闻一般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爱世界中。里约呆呆望着那副画面，好一会儿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禁痛苦地抽搐着脸颊，嘴唇颤抖着，似乎有什么恶毒的号叫立马就要脱口而出。可最后他还是强忍下这股痛苦，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气冲下陡坡，骑上马，疯狂地策马离开了。

里约躺在床上，仿佛又体会到那天在竹林子感受到的痛苦，他在床上微微弓起身子，将头深深埋在枕头里。不知为何，他的脑中浮现易娜子曾经满身伤痕躺在他怀里时那痛苦的表情，但很快，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今晚苍井见到他裸体时满脸通红的窘态。两张脸不停地在他眼前交替着变幻，他向被窝中更深地弓起身子。终于，像是无法忍受一般，他猛力掀开压在他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跳起，转身出了卧室的门，很快走出了这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