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登台笑客 逢丑父易服免君
兹在鲁宣公末年、成公初年,公元前590年前后。其间死了好几个国君,冯梦龙这里分别是楚庄王、鲁宣公,他没有说到的有宋文公、许昭公、蔡昭侯(留下一个蔡侯申铜方壶的文物)。晋景公对于伯业又起了信心,想要联合齐国没想到反而结怨。楚国新任的共王没来得及参与此次的北方争斗。
中原进入霸权真空期
在之前的一段时期,晋国虽然勉强保持了名义上的霸主地位(以“献潞俘于周”为标志),但实际损失很大。按伯宗的说法,当下还跟晋国亲附的只剩下卫、曹等寥寥三四国。但晋景公认为伯业还有得搞。一来是再次得到周天子认同,二来是由于士会执掌国政之后晋国得到短暂的繁荣。楚国此时国力正盛。景公听从伯宗的策略,联合齐鲁以对抗,这是正确的做法。
不久天赐良机,楚庄王忽然死了,幼子即位。可惜这些北方的国家自己不争气,自己乱了。由此,中原进入一段没有实际霸主的真空期。在此阶段,晋国稍微占据优势。
怀才而少用的士会
士会这个人物很值得一叙,先后见证过晋文公、秦穆公两代霸主,据说刘邦是其后人。他因“令狐失信”之事奔秦,而一直心属故国,终于被晋国设计迎回。在晋国被楚国大败的邲之战中,仅有他所率领的一支部队因为准确判断形势而预先准备并全身而退(另有一支预先准备了跑,士会是预先准备了打)。士会不仅军事才能高过荀林父,治国也比荀林父更有智慧。所以在荀林父意外被盗贼气死后,接过大权并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士会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争权,很快在接下来的乱局中把国政让给主战派的郤克。左传给了一个解释,说是为了“使郤子逞其志”,避免祸事扩大。
齐国从偏安太平到卷入纷争
齐国自桓公以后没有大的作为,但国力基础仍很大,又偏居东北,不必四面皆面临冲突。所以即便不能称霸,以自己的条件成为其他国家拉拢的对象,小富即安还是不难。这也正是晋国使齐之前,齐顷公和萧夫人的生活状态。几番凑巧之下,不意外地与四国结怨。
齐国在新筑被晋国领头的多国联军大败,也是一个“意外”。论实力齐军要强过联军,但一则过于轻敌,二则晋军忽然士气大振。多亏了逢丑父的巧计,齐顷公方得以保全性命。
逢丑父的小争议
逢丑父之免君,在史实及评价上均有争议。冯梦龙采取左传的意见,认为郤克被逢丑父的忠君之情感动,所以释放。但公羊传中,逢丑父因为“欺三军”而被依法问斩。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从公羊家的立场,进而认为“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而《春秋》不爱”。
董仲舒批评逢丑父,实际也就等于批评齐顷公。这与下面孔子所批评的卫穆公事件类似。不论当时逢丑父的具体史实如何,以及后世的史观怎样变异,都说明在当时诸侯对“名器”已经不太重视。再后面所要提到的楚、鲁等国会盟中,蔡侯、许男的自降尊严也是如此。
卫穆公做了一件很小的坏事
在齐国大败之前的一场小战役中,与卫国交战并差点杀死卫将孙良夫,幸亏新筑大夫仲叔于奚及时赶到。卫侯要赏赐封地给他,却不要地只要曲县、繁缨这两件象征诸侯地位的礼器(不要钱只要名)。此事表明礼乐制度在当时仍然有效,这与楚庄王当年如周问鼎一致,并非想要实际的土地财物,而是要这套政治体系之下的名分。其次这套制度已经面临解体,连一个小小的守城大夫,也敢提出要求。最可笑的是,卫穆公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过没几月,卫穆公也死了)。
难怪孔子也要对此发出哀叹:“惜也,不如多与之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孔子敏锐地意识到政权丧失、乃至整个政治体系崩坏的问题,却不可能力挽狂澜。他的唠叨,注定只属于那个已然过去的时代。或者说,虽有永恒价值,绝无时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