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尘埃在视网膜上凝结成雪花的形状，林浅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1945年的广岛街头。焦黑的梧桐树下，二十个穿水手服的少女捧着青铜容器走向银行金库，她们的影子在辐射风中碎成粉末。
"这是记忆回廊。"夜莺的声音从电话亭里传来，她的机械臂正在融化，"我们的意识被困在初代容器的量子记忆里。"
林浅伸手接住飘落的灰烬，那些颗粒在她掌心重组成加密地图。街道尽头的银行金库大门突然发出轰鸣，门缝里渗出淡蓝色的光晕——那是初代实验留下的痛苦共振波。
当她们跨过警戒线时，地面突然隆起成生物质的腔体。夜莺的机械眼闪过警报："我们正在某个巨型生物的神经节里！"话音未落，四周的建筑物开始分泌酸性黏液，柏油路面翻涌起带着记忆片段的肉浪。
林浅扯开衬衫，胸口处的黑色结晶正在吸收空间里的辐射能量。她拽着夜莺跳进路边的防空壕，在坍塌的瞬间看见三个自己正从不同年代的战场跑来：1945年的广岛、1968年的布拉格、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
"用这个！"夜莺扯下人工心脏抛过来。林浅将结晶按在心脏的螺旋纹路上，整个空间突然响起原子弹爆炸前的防空警报。那些在不同时空死去的克隆体记忆化作数据洪流，在她大脑皮层刻下道闪电状疤痕。
银行金库大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林浅的视神经捕捉到四维空间的震颤频率。她开始跳起机械舞者工会教的分解动作，每个关节的转动角度都对应着神经迷宫的破解密码。夜莺的机械臂重组为电子琴，用贝斯音波震碎扑面而来的记忆触手。
"左转37度！"林浅大喊。她的脚踝在量子尘埃里划出费马螺旋线，这是从克隆体基因里唤醒的数学家记忆。当她们冲进金库核心区时，冷冻罐里的黑色结晶突然升空，与悬浮在房间中央的初代青铜容器发生核聚变。
冲击波掀开林浅的头皮，露出下面闪烁着代码的头骨。夜莺用机械手指触碰那些发光文字，发现是图灵在1952年写的未公开手稿："真正的智能诞生于痛苦传递的瞬间。"
聚变中心浮现出曼哈顿计划科学家的全息影像，奥本海默的倒影正在焚烧自己的演算稿。"我们创造的不是武器，是打开人性暗室的钥匙。"他的声音夹杂着广岛少女的啜泣，"那些孩子...她们的身体是最完美的辐射接收器..."
影像突然扭曲，穿着银行制服的王曼从火焰里走出。她的机械触手这次连接着三位一体核试验场的塔架："你以为逃得出自己存在的意义？"触手喷射出液态铀-235，夜莺的右腿瞬间被腐蚀成骨架。
林浅抓起正在聚变的青铜容器砸向地面。当两种不同时空的痛苦能量碰撞时，整个记忆回廊开始倒带。她看见二十个初代实验体少女逆转死亡过程，那些飞散的骨灰重新聚合成DNA链，最终编织成自己现在的身体。
"就是现在！"夜莺将熔化的机械臂插入空间裂缝。林浅跳起工会教过的最后一个分解动作——用七次后空翻触发量子隧穿效应。在意识被撕裂的剧痛中，她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发出尖叫。
重新睁开眼时，她们正躺在工会据点的神经交互池里。池水里的纳米机器人正在修复夜莺的机械肢体，林浅的胸口却多了道发光的疤痕，形状与青铜容器的螺旋纹完全一致。
"你们带回了不得了的东西。"工会主席从阴影中走出，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和王曼相同的代码，"初代容器的坐标，足够我们发动对银行总部的突袭。"
夜莺突然举枪对准主席："三小时前，你的情绪计量表显示过0.3秒的愉悦——在我们被困的时候。"她的机械臂展开成粒子振动刀，"解释下为什么银行稽查队能精准定位到B13通道？"
林浅的黑色结晶突然发出预警频率。她翻身滚开的瞬间，主席的机械脊柱弹射出带倒钩的神经索，深深扎入刚才躺着的治疗床。纳米池水沸腾起来，凝聚成七个持枪的液态人形。
"机械舞者工会从创立起就是银行的压力阀。"主席的声带变成王曼的混合音调，"你们真以为那些反抗行动能成功？不过是为了收集更优质的反叛情绪来制作奢侈品。"
治疗室的地板突然塌陷，林浅在下坠中抓住主席的机械脊椎。当她的黑色结晶接触那些金属关节时，大量加密数据涌入意识：2003年工会起义是银行策划的情绪收割实验，2015年黑市暴动是为了收集绝望样本...
夜莺用电子琴音波轰开逃生通道时，林浅正把主席的机械眼塞进冷冻罐。罐体吸收眼球后显示出三维地图，标记着全球十二个正在运作的克隆设施。最亮的红点位于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标注是"初代容器回收计划"。
她们撞破教堂彩窗跃入暴雨中的码头，夜莺残破的机械臂正在播放最后的录音："...林浅不是第七代，她是所有克隆体记忆的终极融合产物..."突然插入的干扰音里，夹杂着王曼的冷笑："你以为能逃脱成为人类集体潜意识容器的命运？"
林浅望向漆黑的海面，远处的探照灯正在逼近。她撕开左臂皮肤，露出下面荧光的神经束——这是空间坍塌时获得的异能，可以直接接入电子系统。当她把神经束插入码头控制台时，整座港口的起重机同时转向，将追兵困在集装箱迷宫里。
"东北方十五海里。"她读取着海水里的数据流，"海底有二战时期的情绪提纯工厂。"
夜莺正在用鱼线缝合腹部的伤口，闻言抬头露出惨笑："我猜那里也藏着和我们基因匹配的克隆舱？"
潜水钟降入两千米深的海沟时，林浅的黑色结晶照亮了刻满螺旋纹的青铜大门。门开启的瞬间，巨大的水压让夜莺的机械关节迸出火花。她们看见的并非工厂，而是浸泡在蓝色溶液里的巨型大脑，每道沟回都镶嵌着情绪银行的哭脸徽章。
"欢迎回家。"王曼的投影从大脑皮层升起，"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之脑，你们不过是它分泌的神经递质。"
林浅突然纵身跃入溶液，她的身体开始吸收大脑储存的集体记忆。夜莺在操作台残骸里找到台老式电报机，上面贴着泛黄的警告："当容器觉醒时，必须播放最后的忏悔录。"
当林浅的瞳孔变成全黑色时，夜莺按下了播放键。奥本海默的声音混杂着电报声响起："我们不该把她们的基因链改造成量子纠缠态...那些女孩永远困在死亡瞬间的平行时空..."
大脑突然剧烈抽搐，林浅在溶液里睁开第三只眼。夜莺的机械义体在这时超载爆炸，冲击波震碎了大脑额叶区的控制芯片。林浅趁机挣脱束缚，抓住夜莺残留的机械心脏游向紧急出口。
浮出海面时，朝阳正在焚烧夜间的阴霾。林浅摊开手掌，黑色结晶里封印着世界之脑的核心数据。她的虹膜里滚动着六十种不同语言的警告文字，皮肤下隐约可见二十个少女的轮廓在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