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理则回到屋内后,他对着陈庆说道:“陈庆,百姓已经开始催促了,不知道咱们派出去的人得手了没有?”
陆理这样说着,一旁的陈庆也就猜测着道:“估计也快了吧。”
此时由士卒假扮的商贾正押着货物在涿州以南的官道上走着,他们是奉陆理的命令,来一次引蛇出洞。
士卒们望着前面已经快到涿州城了,他们还没有看到贼匪的影子,于是此时有个士卒便开口埋怨道:“陆御史让我们引贼匪出洞,可是贼匪会来吗?”
话音刚落,前面从两旁的草丛中窜出来一些贼匪,人人都拿着大刀。接着一个领头的人便示意众人动手,而此时士卒们也迅速抽出藏在货物中的官刀。
接着便与贼匪们开始接战,而还未交手几下,便有贼匪准备跑了。
之后有个士卒便用刀把拦倒了一个贼匪,那贼匪摔在地上还要跑时,被士卒们一起按在地上,又五花大绑地被押往涿州城中。
而后当士卒们押着这个贼匪赶到了官衙后,陆理正在浅水,他听得屋子外有人禀报,便立即穿好衣服出来了。
当他看到一个贼匪被绑着带到自己面前时,他便对着此人问道:“我且问你,你们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支持着?”
当然陆理这么问,这个贼匪有点疑惑,不过稍后他便诚挚地说道:“大人明鉴,我们只是些普通的山贼,以劫掠为生,背后哪有什么后台啊?大人一定是搞错了。”
陆理听了,也就信了此人的话,他觉得可能此人真的没有说谎。
他一直以为贼匪这么横行无忌,背后一定与一些势力有关,由此看来,确实没有关系。
之后他吩咐士卒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而他又走进了屋内,对着一旁的陈庆道:“贼匪的事目的较为单纯,不是我应该关注的事了,我觉得眼下最应该查清楚,锦衣卫的那个总旗到底与商贾们谈了什么,这背后可能有些秘密。”
其实陆理已经在怀疑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了。
这个人一向口碑不好,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恶事。
而一旁的陈庆却道:“公子,你想多了吧?依我看其中也没有什么啊。”
接着陆理只是回道:“我有直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而后陆理走到一张桌案前,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陈庆便就在一旁烹茶。
此时涿州城中的百姓听闻有个贼匪被抓了,也都是争相传告,拍手称快。许多的百姓自发又来到了官衙门口,并且声称要让官府严惩贼匪。
于是很快陆理就又听到了消息,他便与陈庆来到了官衙外,陆理看到人群围着官衙的门,他便开口道:“诸位乡亲,贼匪猖獗的事我一定会替大家做主,还请诸位乡亲回家去吧。”
陆理这么一说,众人便都走了,而后人们也就都散开了,可还有个人却并不想走,他看到围着的人走光了,便上前对着已经转身走回官衙内的陆理拱手道:“大人,草民有一事要说与大人。”
陆理一听便转过身来,他打量了一下此人,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不瞒大人,我是一家酒楼的小二,有些事想与大人说一说。”
陆理一听,觉得这个人似乎心中真的藏有什么秘密,他便吩咐此人进来。
之后陆理将此人带进屋内后,他便对着陆理拱手道:“大人,我曾经听到过锦衣卫的一个总旗与众位商贾谈事那番话。”
“总旗对着座中的商贾说到过,可以给各位商贾特权,帮助他们占据直隶的生意市场,不过条件是这些人要每月向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进献一万两白银。”
陆理一听,心中方才明白原来自己苦心所想的那个场面是这样的。
而后他便立即问道:“你说的可是事实?”
“小民绝对不敢欺骗大人,小民只是对锦衣卫这样的行径十分憎恶,而小人看大人抓捕贼匪,是个正义之人,因此便想着,将这些事实真相告诉大人。”
而后陆理便点了点头,他示意此人退下,并且吩咐之后若是有什么疑问,还会来找他的。
接着小二将自己的所在酒楼告诉了陆理二人,他才离开了。
而此时陈庆看到此人走了,便对着陆理道:“公子,此人的话倒是值得一信,如果真是这样,崔应元这人真是十恶不赦。”
这时陆理便走到桌案边,将纸墨准备好,他便准备开始写一封密奏。
密奏天子的这种权力是皇上当面交给他的,他觉得现在也能行使一下了。
而陈庆也看着他在纸上书写着,便对着陆理又问道:“公子,你要将这事密奏皇上?”
陆理根据刚才对此人言语的观察,觉得此人没有丝毫地在说谎。
于是他便坚定地说道:“当然啊,我思来想去,觉得刚才那人的话完全是真的,他一人平头百姓怎么敢跑来诓骗我这个官吏。”
陆理说着,他已经下笔完成了这一封密奏,便将密奏装在一个小木盒中。
接着他起身对着陈庆道:“找个务必可靠的人连夜送回京师,直接交到御前。”
陆理说罢,陈庆便接过奏疏迅速出了屋内,而陆理看到陈庆出去了,便才松了口气背靠在椅子上。
陆理还在想着崔应元要那么多的银子究竟干什么,如此极力搜刮民财,他就不怕有一日会被查出来?
想着想着,他决定去街衢上找一个当时在场的商贾问一下。看除了那人所告知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秘密。
接着当陈庆回来后,他便起身走到陈庆的面前对着他问道:“我们要不要去街上找个那日的当事人再多问问?”
陈庆觉得既然已经将密奏送出去了,所以就只能一查到底了。而皇上知道此事了,他也会让陆理深查的。
于是他也就拱手道:“当然,还请公子定夺。”
陆理听了,便授意陈庆悄悄地从官衙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接着陆理与陈庆轻声地打开了屋门,他俩绕过了官衙内的衙役,又从后门出去了。
陆理这样做是不想把自己的决定让他人知晓。
陆理和陈庆悄然出府后,他们便在街衢上走着,此时陈庆看到前面市肆中热闹非凡,便对着陆理开口道:“公子,前面似乎是一条热闹的长街啊。”
此时陆理心中在忖思着,到底该怎么去找那日在场的的商贾。
此时他正好经过一处店铺门前,他看到门前挂着闭门谢客的字样。
而后陆理对着一旁的陈庆说道:“陈庆,你看这家店,好像有些怪异,别的店铺都是敞开的,这家店却闭门谢客了。”
陈庆一听,也就道:“即使是在白天,店铺的门关了,也有可能是店家有事,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陆理此时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心中想着,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景象。
于是他便走到门前,朝着店门敲了敲,而后里面传来一声,喊道:“今日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陆理听了,开口道:“我是监察御史陆理,要进店检查。”
里面的人听到是监察御史来了,便也就打开了门,而后陆理二人走进了店内,环视了一圈后,陆理对着店家问道:“这大白天的,店家不做生意吗?”
店家一听,先是不出声,而后陈庆便将圣旨从衣服里拿了出来,对着店家道:“这位便是皇上钦授的监察御史陆理陆大人。”
店家一看,便立即拱手道:“不知是御史大人,失敬失敬。今日店中来了亲戚,故而歇店一天。”
接着陆理便又问道:“我看你这里店铺装饰华丽,证明店家在这涿州城中也不算是一般的商贾吧?”
店家听了,便回道:“本店生意不错,不过若说在整个涿州城,当是徐天效徐掌柜生意规模最大。”
陆理一听,向店家问清了徐天效的店铺地址,便立即走出了店中,赶了过去。
当他们二人找到了徐天效的店铺后,陆理便走进去见到了徐天效。
而徐天效一看是位御史的,便请陆理二人来到了他的屋子里。
陆理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徐掌柜,我此次过来,就是想问一下你之前可与锦衣卫的人会面过?”
徐天效经陆理这么一问,他便明白了陆理此次来的目的。
当然徐天效作为涿州城中的大商贾,他是与锦衣卫总旗商谈过的,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个锦衣卫总旗对他说了什么。
而且徐天效知道,陆理与那个锦衣卫的总旗并不是一伙人。若陆理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必将会生出一番朝堂上的大波动。
接着徐天效便微笑着回道:“我不知道陆御史的意思,我只是个商贾,哪里会与锦衣卫联系起来。”
陆理一听,觉得这个徐天效的话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于是他便又问道:“既然徐掌柜不想说,我岂能强迫。不过我提醒一下徐掌柜,此事事关重大,徐掌柜若是不说,则会误了涿州的众多百姓。”
徐天效听了,知道自己瞒不过陆理,所以他的心中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话。
此时陆理想了想,便又道:“徐掌柜,锦衣卫总旗与你说的事,其实有些内情我已经知道了,其中便有你们与锦衣卫狼狈为奸,抢占市场,赚到钱后,再拿出多一半交给锦衣卫。”
陆理说到这里,徐天效便自觉惭愧,对着陆理叹惋道:“陆大人,我们也是被胁迫的,如果我们不从,则会有血光之灾的。”
之后陆理便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将此事给我说一下。”
徐天效知道陆理就是为此事来的,他要不说,陆理也不会放过自己。接着他最后还是开口道:“其实那日总旗还曾向我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曾说,我们交上去的钱,都会寄到肃宁县的一间老宅中。并且我还听总旗说到,崔指挥使也经常去肃宁县,并且好像说肃宁县城外有一处数千亩的良田,他也经常去那里。”
陆理听了,他便想起来魏忠贤就是直隶肃宁县人,如此看来此事也定是魏忠贤授意的。
于是陆理便又问道:“都说完了?没有遗漏的吧。”
徐天效便道:“毫无遗漏,我是断然不敢隐瞒大人的。”
接着陆理便起身走出了店中,陈庆也就随即跟出去了。
他看到陆理心思沉重,边走着边问道:“公子,你又想起什么了?”
“肃宁县就是魏忠贤的出生地,由此可见,那个老宅以及那些良田都是锦衣卫巧取豪夺来的。”
陈庆听了,他也就愣了一下,之后他便随着陆理走回了官衙内。而陆理一到屋子内,便对着陈庆吩咐道:“陈庆,收拾东西,我们去肃宁县。”
陈庆一听,便又问道:“公子,那我们不去保定府了?”
“保定的事情暂且留待以后吧,我们现在立即去肃宁。”
话音刚落,张志峰便推开门走了进来,之后他看到陆理在收拾包袱,便问道:“陆御史,这是怎么了啊?”
而后陆理便对着张志峰说道:“张知州,我要去一趟肃宁,今日就会走。”
张志峰听了,他不禁一愣,想着陆理为何要去肃宁。不过随即他便开口道:“我知道陆御史身肩巡察之人,不过好歹也等到明日再出发吧。我还想着给陆御史准备一次接风洗尘的晚宴呢。”
陆理一听,也就拱手道:“算了吧,我身负皇命,一切都以要务为重,至于这顿晚宴,张知州就命人取消了吧。”
张志峰没辙,只能按照陆理所说的,吩咐旁边的衙吏取消晚宴。
而后他又对着正在收拾的陆理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希望陆御史不要与上层势力硬碰硬。”
当然从这几日与陆理的接触中来看,张志峰觉得陆理此人初入官场,太有些年轻气盛了。或者,他觉得这是一个初次为官的人都有的品质,不过他还是觉得,如今的大明官场,陆理还是少触霉头的好。
陆理听罢,也就点点头道:“感谢张大人的建议,我自然懂得。”
陆理与陈庆离开涿州时,他们二人各乘一匹快马,沿着官道向着东南方向驰骋着。
二人未驰走多远,便看到前面有一处茶摊,而后陈庆也感觉此时旭日高照,便对着陆理开口道:“公子,前面有处茶摊,我们不如去坐着歇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