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知不该爱,可我还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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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
正在吃晚饭的王民提醒道:“你有微信来了!”
我拿出手机翻看,只见上面是王小娟发来的:“译刈,你们赶快到我家来一趟,有要事必须在家里和你谈。我家就在丁立家楼下二十一层,二一零六号。谢谢!”
我把手机给王民看,他看了说:“可能又有麻烦了!”
我感叹道:“人到中年,上至老人下至孩子各种问题都出来了。老人吧都老了,毛病也开始出来了。就像机器老化了,要保养维修。孩子不是要高考,就是恋爱、结婚一大堆问题出来了。我们都要及时给予引导和帮助的。”
我们吃完,就出发再到对面医院家属区去。
一路上,华灯初上,医院在背景灯的烘托下更显出高楼直冲云霄,景物静静的似在休眠。霓虹灯闪烁着,告诉我们下班了,现在是晚间休息时间。唯独急救中心的灯光如白昼般,一切井然有序的如同白天。时不时有拉响急救警报器冲来的急救车,在争分夺秒中把病人推进急救中心里。
我们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家属区中间。在各种灯光衬托下,夜里的花海更美了!如繁星点点,我们仿佛步入云海之中。有不少老人在散步,在锻炼。我们到了一号楼,看见里面出来一很有气场的老外,大高个,白皮肤,欧洲人种的脸和体魄。两只眼睛放射着智慧的光芒,给人以高深莫测的神秘感。旁边一中国女子紧紧依偎着他的右胳膊走出来。一看就是情侣!我们按电铃,再进入。钻进电梯,很快就到了二十一层,出了电梯就看见王小娟刚打开她家的防盗门。
我们被请进客厅,就听她说:“现在就我一人在家,我老公加班去了。女儿今天刚回来,还带回一老外。我让她们出去散步了。”
我笑着问:“老外女婿!”
她急切又烦躁的说:“别提了,她找的是她的导师。”
王民笑着赞道:“挺好的!”
她气愤的骂道:“好个屁呀!那个人的年纪比我们还大的多!”骂完觉得不对,赶忙道:“不好意思,粗话都出来了,气得我真想打她一顿。”
我问:“到底多大?”
她不好意思的顿了顿答:“五十八岁。”声音低沉。
我急问:“还没领结婚证吧?”
她低头边抹眼泪边答:“领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小娟哭。以前考大学被从临床医学调剂到护理学专业,她都没哭。
我跌坐在沙发上。真犹如当头一棒,给击打得发闷了!坐在那儿好久,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她也跌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王民却在客厅像个游魂似的晃悠着---
沉默,我们都闷了。
前些天还为女儿那么自立,那样优秀而骄傲的她,这一刻双肩抖动的饮泣着。一副无助的样子。我把她揽入怀中,无力的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更加强烈的全身抖动和哭泣。我的心好像被一下一下的撕裂着!疼痛无比。她多不容易啊,默默的承受了多少别人所不能承受的!从高考前父亲的意外车祸到高考;再从专业的调剂到大学里的年年最高奖学金,最优秀学生干部等;再从大学到医院当一名普通护士;每天在三班倒中,还要伺候因父亲意外导致中风的母亲。常常是睡眠不足,可每次的护理考试她都是全院第一。常常代表医院去参加卫生局乃至地区的护理技能比赛,拿到各种奖项。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还在继续坚定的一步一个脚印和命运抗争着。
可现在---我不敢想,更不敢往下想!
“这之前她没给你说过吗?”王民突然问她。
她已经止住了哭泣。给我们泡了两杯茶。小声说:“回来前几天和我发过几次邮件谈过,和我视频时也介绍了是她导师,还说无论在思想上、人品上还是在学术界都是一流的大师。是她崇拜的偶像,也是她仰慕的人!还说她们的价值观、思想观一致,又有共同语言。还有很多相似之处等等。我当时和他爸爸就同意了。谁能想到他的年龄比我们还大。”
“不会是为了拿绿卡吧!”王民问。
她立马回答:“不是!她读完博士,只要留校三年,三年后就可以取得绿卡。不需要这样。所以我才---”
“你老公怎么说呢?”我问。”
她气愤的说:“他说劝不了就随她去!你们说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再次沉默。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单独和你女儿谈谈,像你现在这样是没法和她谈的。可能你老公说的也没错。你女儿已是成年人了,而且还领了证了。是受法律保护的。”王民一副官腔道。
她无奈的点点头。就拿起电话叫女儿单独回来,让那个他先去宾馆住。
我们商量好由我们和她谈,小娟去里面房间。一会儿不管她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急躁。
门铃响了,她过去开门。我们看到的是,刚进大楼时碰到的依偎着老外的那女孩!我和王民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时,小娟介绍说:“楠楠,这就是妈妈常给你说起的我的铁哥们中调外地工作的两个。来叫叔叔阿姨!”
楠楠大方的看着我们笑着叫:“叔叔,阿姨!”
我们两答应着说:“我们走时你才几个月大。没想到现在都大姑娘了!”
楠楠清秀可人,小鼻子、小眼睛加小嘴巴,典型的东方女性美。笑起来眯着眼,很可爱!
小娟说:“叔叔阿姨听说你从美国回来了,很想和你聊聊。那你们就聊聊吧,我有点累了,进去休息一下。”
说完小娟就进去了。我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楠楠给我们把茶满上,就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王民笑着问:“楠楠在美国几年了,都已经适应了吧!”
楠楠说:“适应了。还是美国活的自在,有话直说,把事做好就行了。不像在国内,回来处处说话要注意,就是自己家人也不直率。有些别扭。”
我笑着接话道:“是的,国人就是这点不好。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处处留心,一不小心就得罪人。活的很累。”
她笑了,说:“对对,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没用的事上了。活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王民问:“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回来了!”
她直接了当的说:“是啊,我妈妈没告诉你们!我肯定是定居在洛杉矶了。我没结婚时就这样定了,现在结婚了更是不会改了。”
我打趣着说:“那你爸妈看来是白养你了!给美国人养了个媳妇!”
她也笑了,看着我答:“他们可以去美国呀!在那儿安度晚年。我们准备生三个孩子,到时候加上他们,一大家子人多热闹啊!我会请个保姆的照顾他们的。”
我笑问:“我们刚才进大楼时碰到的就是你先生吧!”
她快乐的答:“是呀!他很帅吧!很有深度吧!很迷人吧!他很有学问的。在洛杉矶乃至全美国生物工程界都是很有名的!数一数二的行家。”她一口气说了那老外那么多,都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对他的仰慕和由衷的敬佩!”
我含糊的回答:“是看着挺有修养的。”
她马上接着说:“是啊,正应了那句名言:腹有诗书气自华。对吧!”
王民急切的说:“无论哪一个在人生路上走了大半辈子的人,都会显出或者说身上透出成熟稳重、有气质或修养的样子的。那是历经了时间的沉淀和积累而显示出的。当然,那些在穷困潦倒挣扎的人除外。”
她继续情绪高涨的说:“我就是敬仰他,觉得他是那种很有深度的人!”
我无语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王民问:“他多大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答:“爱情和年龄无关,只在于我们自己是否真心!叔叔你真正的爱过吗?”
我接话道:“可你不考虑你未来的孩子和父母吗?”
她想了一下答:“孩子我也考虑过了,就算是有那么一天,我一个人也有能力抚养他们长大。父母也就是现在感到不快,以后看到我幸福他们就会为我高兴的。”
王民插话道:“你别忘了你父母是中国人!他们也要做人。亲朋好友问起来该怎么说!”
她笑了,看着我们说道:“我是为别人而活吗?他们说与不说我的生活都要靠我自己,幸福不幸福都是我自己的。不是他们说好,我就会幸福!也不是他们说不好,我就会不幸福!对吧。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吗?”
我们两个一下子都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放屁!我在里面早就听不下去了,只不过忍着没出来罢了。你能让一个比我和你爸都大的人叫我们爸爸妈妈吗?就算他叫得出,我们也没脸答应呀!我看你读博是把你读成了书呆子!不,是傻瓜!”小娟推开门冲了出来,还一边破口大骂着。
楠楠不动声色的把他妈扶着坐沙发上,不慌不忙的说:“老妈,我知道这在中国肯定是不被看好,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肚里--都有了---小宝宝了。”
这下,我们都呆住了。
楠楠说:“我今天累了,去医院对面宾馆休息了。”说完就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仔细想想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似乎也没有错,只是可能我们做长辈的引导方面还有欠缺。
真是应了那句:“儿大不由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样劝小娟了,只好默默的回住处。
第二天早上被叽叽喳喳早起的鸟儿吵醒,就起床到凉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天色阴沉,灰蒙蒙的。花草也无神的懒洋洋的呆立着。打开窗,就开始晨练,晨练完,急忙洗簌好准备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门下面有一大的公文信封。我拾起来打开,抽出看到的是:
张阿姨:你好!
我知道就你们能劝我爸爸妈妈了!我就有话直说了,在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上飞机回美国了。请父母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吧!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自己做自己的主。这回也一样。我不想责怪父母,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我想,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走属于我自己的路。无论今后怎样,我都能自己解决好。我会幸福的!
我也快要当妈妈了,我会快乐的陪我的孩子长大,做他们的朋友,和他们一起陶醉在大自然中,教他们如何爱、如何自然的生活、如何在人群中生存、如何做自己。而不是在压榨中强迫自己学习和生活,让自己无所适从,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那种无助、痛苦和卑微多少次都在生和死的边缘挣扎着。好在一切都已过去,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我要自在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告诉我爸妈,反正我在美国,不要对外说我爱人多大年纪不就好了。再说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他对我来说是:有时如父亲般慈祥、宽厚和包容;有时又如老师般严格;有时又如爱人般甜蜜热烈的综合体。我觉得很幸福。
作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我自己感觉自己很幸福。拜托你安抚好我爸妈!万分的感谢!
楠楠敬上!
后面的是落款日期。
刚看完,王民就过来了。我把信给他看。
他看完信什么也没说,陷入了沉思---
我们在餐厅吃过早餐,就去小娟家。
在她家那栋楼下,我们就看到有老人在追着小孩子喂饭。我们笑了,这就是所谓的从小看到大。我们摇头!到小娟家门口,按门铃,一会儿门开了,就看到小娟穿着睡衣,面色憔悴的站在门口。我大声叫:“哎哎,那里天塌下来了,你用得着这样吗?都要当外婆的人了,何苦来着。赶快去洗漱。像什么样子啊!真是的。”
王民也说:“我们给你带早餐了,快点吃吧!这样子真是不好看!”
她这才赶紧去了卫生间。
这就是女人,这就是母亲,再强悍能干,都经受不住来自孩子的打击。因为她们太爱孩子,甚至胜过了爱她们自己!
不一会儿,一个干练利落的她出来了。拿了早餐去吃。
她吃完早餐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我把她女儿的信件递给她,她默默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王民嘀咕着说:“孩子不独立吧太依赖,什么都要靠父母,我一朋友小孩子留学靠父母,整天开着车到处游玩,又不好好学习,毕业了找工作业也要靠父母,高不成低不就的,到今天了还在到处晃悠。太独立了吧,又什么都自己拿主意,不听父母的。”
我接着说:“是啊,其实想开了就是:养孩子是为社会尽一份责任。还指望他们什么?”
王民说:“想想我们的父母那时都生好几个,我们又对他们尽了什么孝?”
我感慨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以后都是独生子女,社会上竞争又那么激烈,一家几个老人,何谈养老。最多就是养老院、居民区集体养老等。”
小娟突然说:“哪里是指望他们养老呀!”
王民说:“那还有什么?你别忘了她已是美国人了。”
我说:“就是,在美国年龄不是问题。再说了,就是在国内,现在嫁年龄大的也很多,已不足为奇啦。”
王民说:“你其实不用担心的。她信里也说了,就算是有一天她自己一个人也有能力把孩子培养好。”
我说:“就算有那么一天,你女儿那么优秀,还怕没有人追。你不要用我国的框框来框住她,要知道她现在是美国国籍的美国人。和国内不同的。”
她说:“58岁啊!又不是三十八岁。我就是想不通。”
王民看着她说:“都结婚了,又有了小宝宝,你就想开点,你将来老了还有机会去美国定居。我们到时候假如要逃难到了你那儿,你可别推三阻四的不接受。”
我也打趣道:“我们到时候退休了到你那儿住个一年半载的,看看你们那白皮肤,牛眼睛一般大的蓝眼睛,头上还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卷毛的小洋人外孙。那才真是欣赏洋娃娃呢!想想都美滋滋的。你还这样---”
王民说:“这个年龄就我们和你们夫妻知道,就不要对外说了。谁会知道呀!”
我也赶紧说:“就是,别人谁管你这些。只有孩子自己过得幸福才是最关键的。”
她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王民身有感触地说:“你我虽然都是领导。说句真心话:当初整天被一大堆人簇拥着、恭维着,我有时也认为自己是个人物。现在退二线后才知道,有什么?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一切都是空的。只有内心深处的安宁才是真的踏实。说句实话:我只有和译刈在一起心里才踏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说看:就译刈的急性子、火爆脾气还有就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个不停,一般人听了谁都不要听,何谈别的。可我就是和她在一起内心才安定!她的这些在别人看的缺点,在我这儿却是被我欣赏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人生长河里有多少女人在我身边想缠绕固定,最终都不得不游过去,没有那一个能让我的心和我的身体驻扎下来。所以,不要干涉孩子的婚姻。这些话我从没有对别人说过的。”
我看着王民坦诚而关切的目光,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向全身发散,瞬间眼眶里盈满泪水!
小娟抬头看着我们,用力的点点头。
王民拉着我悄悄的走了。
我在想,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是隶属关系还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
我们做父母的是否尽到了该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