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甜蜜(五)—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一五、2024-05-19

杨花    网图侵删


踏珠斜    网图侵删
林冲    网图侵删

        诗意:垂着的窗帘为轻风吹开,杨花随风而入,婀娜多姿;(透过吹开的窗帘,室外)春草笼罩了芍药,雕花的栏杆把甘棠分开一段一段的。黄鹂梦至于白天,杜鹃声消枝头。杨柳、杨花都遗憾与不能飞舞,只有在丝丝雨中无可奈何的抒发相思之意。

        以杨花之不能飞舞,描述一种无力感,是对感情之不可束缚?

        四首其三,《西河柳花》云:艳阳枝下踏珠斜,别按新声杨柳花。总有明妆谁得伴,凭多红粉不须夸。江都细雨应难湿,南国香风好是赊。不道相逢有离恨,春光何用向人遮。

        先生笺释此诗曰:“《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一南词仙 呂宫引》有《西河柳》之调名,并载李伯华开先《(林冲)宝剑记》第二五出‘中此曲,其结语云‘落红满地,肯学杨花无定’,河东君赋此诗殆有感于斯语耶?据《东山酬和集一》程偈庵《次牧翁再赠》诗云‘弹丝吹竹吟偏好’、《牧斋初学集二〇东山集四仲春十日自和合欢诗》四首之四云‘流水解翻筵上曲’及‘歌罢穿花度好音’等句,可知河东君固能弹丝吹竹解曲善歌者,其赋《西河柳花》之诗亦无足怪矣。今日所见河东君诸词,除《金明池 咏寒柳》数阕外,其他诸词多有似曲者,此点恐与河东君之长于度曲有关。当时松江地域施子野辈以度曲著称,河东君居此地域,自不免为其风气所熏陶也。”先生以为河东君此诗,为以曲度之,作七律也。

        是诗典故:踏珠斜,旧式家具腿的一种形式,腿末端为圆珠形,称谓踏珠;新声杨柳花,白居易依据汉代《折杨柳》创制的新词,白居易杂曲歌辞。杨柳枝》六么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明装,艳丽的妆扮;红粉,古代妇女化妆用胭脂和白粉,《古诗十九首》之二: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赊,遥远,杜甫《水槛遣心》: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

        是诗是河东君决定遵从内心的安排,接受这份甜蜜的爱情。诗意为:一二句,阳光下柳枝微微倾斜,弹奏出一个新的《杨柳枝》(言下之意,不是《折杨柳》之离别之曲子也);第三四句:(阳光下的杨花)象无人比肩的漂亮少女,这麽多的妆饰不用夸奖(自有其美也);五六句句:江南的细雨不能打湿(杨花丝毫),随着风(或香风)能吹到很远的南国。此处是薛宝钗《临江仙  柳絮》之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意也,河东君张扬如是,是遵从内心,爱意盎然也。然而,河东君毕竟对感情抱有一丝丝的清醒--或者说是对爱情没有安全感,这是妓女从良的普遍症状,七八句意为:不要说相逢(之后必定)有离别之恨,大好的春光是不用掩饰的(言下之意,是杨花在春光里风光一把,至于结果,且不去管他)。

        是诗之精妙,在于河东君如飞蛾投火一般的决绝,这种决绝,贯穿其一生,动辄孤注一掷,正是自小无安全感的人所必有的冲动。所以,由此观后文之南京投水,牧斋死后之投缳,皆是性格决定。性格即命运,先生描写此段,未知心情如何,某意怏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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