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区生活2

  过了好几天后,我终于从三号观察室调到3楼了,月建只是来一天就被调到二楼去了。而我因为把医生的笔掰断的小事,被三号房观察了很久,就因为这破事,医生还给我加了好几粒药。本来我是中午4片药,晚上两粒。被加到了中午5粒药,晚上6粒药,护士给我发药倒药的时候是一把。我一天要吃11粒药,好恐怖啊!(不过我第二次住院时,一天吃18粒药更恐怖吧?)这个医院乱给人加药。我让我的主管医生林诗全帮我减药,他也不肯,还说我的情况,还要再加药,调到3楼45号后,我发现我的室友还是周海浪,周海浪比我早来几天,当时她还很不想调到三楼。三楼的45号宿舍里只住六个人,不像三号房一样住十个人那么多,二号房更恐怖,有20几个床位。月建房间的床位也很多,我第一次到月建的宿舍里时,还闻到一股很严重的尿骚味,不过后来就没有了。我隔壁房间46号的室友就是林沐原。44号房间是肖雅曼。一区跟四区一样,也是8点钟睡觉。有时候不想睡那么早,就跟沐原一起在走走聊天,我说我出院后要准备到美国留学了(事实上:直到我第二次住院前都没有到美国读书,这件事一拖再拖),沐原说:“要不不读了。”我当然不会听这种建议。

  这几天我开始跟海浪一起躺在楼梯里睡觉,通过跟海浪谈话。我知道到了海浪22岁,是大我6岁的姐姐。她读完初一就不读了。有时候我会跟海浪抱在一起睡觉。海浪喜欢把外套拉链拉到嘴唇,于是我也模仿她的动作。有时候保安护士看到了,会赶我们起来,但我们起来后,等他们一走,我们又躺在地上睡觉了。有一次保安说,“又是你们两个躺楼梯里睡觉。钰洁一个,海浪一个。”

  在楼梯里时,海浪给我个建议,“跟你亲戚说你要回家读书,不然功课都要掉了。”于是我跟林医生说我想回学校上学和考试,没想到林医生却说:“书读不读都没关系的,读书考试不重要,以后读个专科就行了。”如此匮乏的思想,又是读书无用论?最让我惊讶的是,林诗全竟然没上过大学,我还以为当医生至少要本科学位。我还以为出家当尼姑至少要本科学位,但是那个四区认识的释成慧也只是读到了初二。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坐在楼梯间里的时候,海浪又跟主任要了一个她妈妈带来的苹果,然后海浪要把苹果掰成两半。可是我跟海浪的力气都太小了,都掰不开。高如少当时也跟我坐在楼梯里,但她也掰不开。“加油,你可以的,可以掰开的。”我鼓励着海浪,”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苹果掰成两半了。然后我弯着腰下了楼梯把苹果拿去院子尽头的水龙头那洗,病人杨晓明来了,她想要吃我的苹果,于是我把苹果给了她咬了一口,病人杨少丽姐姐也来了,她也想吃,于是我把苹果也让她咬了一口,沐原也咬了一口。我本来也想分给林月建的,可是林月建嫌弃我们的口水。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们的口水,我把她们当成朋友。然后杨晓明看我行动不方便。帮我把苹果拿去水龙头去洗了再给我,于是,我终于吃到了香甜的苹果,好甜好好吃啊,没咬几口,陈小钰也来了她也想吃,于是我稍微再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苹果洗了,再给陈小钰。

  有时候我会咬沐原的耳朵,沐原说很舒服很有心动的感觉。跟沐原打招呼时,我也是亲她的脸。过了七八天后,四区认识的病人释成慧也下来了。然后我又开始跟释成慧说话了,我欣喜若狂,仿佛见到了故友一般。可是我要亲她抱她,释成慧不让亲也不让抱,于是我只是友好的跟释成慧握了一个手。她本来还不想让我握的。释成慧转到一区后,劳小凤跟释成慧关系特别好,她们老是牵着手走路、说话、散步、聊聊天。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在一天林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问。

  “那也要我给你打啊!”林医生有些生气的说,林诗全总是对我很没有耐心,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对我发脾气,“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我发脾气?”我说。“那也要你不要惹我生气啊!”林诗全毫不客气的回怼说。

  晚上的时候,林诗全传我去办公室吃面包了,我妈妈又带面包来了。我说我要分给朋友吃,林诗全说不行,只能分给他。然后林诗全把我那个很大的面包掰成了两半。我说让我来掰,他还嫌弃我手脏让我洗手。林诗全叫我坐在后面的凳子上。这次不叫我到隔壁屋子吃了?

  “只有这样,我才能看着她。”林诗全说。

  “好吃吗?”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个护士赵盈盈问我。

  我没理她,“你怎么不理人?”林诗全责怪我说。

  “我没听到,难道是我的错吗?”我言语讥讽说。

  “那难道是我们的错吗?”赵盈盈说。但也就是这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彻底惹怒了赵盈盈,从今以后,赵盈盈护士都非常讨厌我,小肚鸡肠的女人。我很不喜欢这里的护士。

  “好吃吗?”另一个护士问。

  “好香啊!”我敷衍的说。

  突然我看到我座位旁边有一箱蓝莓牛奶,箱子的包装已经打开了,我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盒纯牛奶。

  于是我拿了一盒纯牛奶,“哎不能喝。”林诗全和另一个护士说,然后林诗全从他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燕塘牛奶给我。

  我没管他们,把吸管袋子拆开了,林诗全虽然把牛奶拿出来,但是迟了。林诗全转过头看我的眼神有些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我赶紧把牛奶和吸管放回箱子里。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赵盈盈就开始用我听不太懂的方言开骂了,连骂我几句,坐在我左手边的护士和林诗全没说什么,但也是默默的接受她骂我。气氛一片尴尬,我听得很难受,上帝呀,我的玻璃心又被伤害了。

  林诗全就因为这件小事很生气。“情绪管理控制一下,不要发脾气。”我说。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坐在我对面的赵盈盈护士语气很不好的说。

  “要不赶她回去吃吧。”赵盈盈护士说。

  “不,让她吃完再回去。”林诗全说。

  ......

  我也只是笑着说,“林诗全我喜欢你!”

  “什么?你说什么?”坐在我对面的赵盈盈护士问。

  “我喜欢林诗全。”我大声的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到。

  坐在我对面的护士又唾骂了我几句,具体骂了什么现在也忘了,“你要发疯回海康疯。”林诗全很是生气的说。

  “什么,你要放我回家吗?”我惊喜的说。

  林诗全没说话,“我妈妈身体怎么样?”我转移话题问林诗全。林诗全居然不理我,“你还冷暴力我了。”在我说完,坐在我对面的赵盈盈护士又骂了我几句,我跟林诗全一说话,对面那个护士一直在插嘴骂我,她针对我!就因为这点小事,她就跟我结仇,现在看来我只觉得我们的赵护士真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

  “以后叫她妈不要再带面包来了。”赵盈盈护士没好气的说。因为这个跳梁小丑护士和林诗全的态度,导致我心里很不舒服。

  林诗全把我的另一半面包拿给我。

  “这是我最后一餐了吗?”我问林诗全。

  林诗全没有回答我,他还是不理我。

  吃完后,我就准备出去办公室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对那个护士说:“阿姨,下次我跟林医生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插嘴?”其实我也不怀好意,我叫她阿姨是往老的说。然后我走出了办公室。很快就要到八点睡觉的,我了上了3楼回到45号房。

  躺在床上,突然听到林诗全的声音广播喊“林钰洁,林钰洁,出来。”我没有理会,继续躺在床上睡觉。“广播叫你了。”跟我同宿舍的海浪说。“我不想下去。”我说。这时月建,沐原,都来我房间了。这时,林诗全广播又播:“林钰洁,林钰洁。”

  “钰洁,广播叫你了,快下去。”月建说。

  而我还在因为刚刚的事生闷气,赵盈盈的事让我委屈巴巴,而我自作自受的把脾气全撒给林诗全。

  “我不想下去,我不想下去。”我一边撒娇,一边任性。可是这俩人还在催我。

  “林沐原,你下去帮我传句话。叫林诗全去死。”我极任性不负责任的说。

  “好嘞!”于是沐原立刻下去帮我说了。

  等了一会儿,然后沐原上来了,“你说了吗?”

  “嗯,我说林钰洁叫你去死。”沐原说。我听了躺在被窝里哈哈大笑。

  “再说一遍。”我说。

  “林钰洁叫你去死。”沐原说。“哈哈哈哈哈,”我疯了,我在被窝里听到这句话,疯狂的放声大笑。

  “不要这样说啰......”月建看了我们两个,意犹未尽的说。

  然后保安上来了,“钰洁,下去。”保安说。“林医生叫你带我下去的吗?”我问。

  “不是,你妈妈打电话来了。”保安说。没办法,保安都上来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

  我一来到办公室,护士长对林医生说:“全哥,她下来了。”林医生把手机递给了我。是视频通话,但是我看到的不是我妈妈,而是我奶奶。“奶奶,快点来接我回去。”我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

  “嗯,嗯。”奶奶说完,我立刻甩脸子,挂断了视频通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后,我干脆堕落了。我解开头发,依然跟海浪一起躺在楼梯间里睡觉,还说:“躺到出院。”周海浪给我竖起了大拇指。躺着躺着,我干脆抱着海浪睡,然后海浪也抱着我的手臂。

  “林钰洁,林钰洁。”林诗全又广播叫我了。我不理他。“你的主管医生叫你了。”海浪说。“我不想下去,”,还是因为昨天的赵盈盈护士骂我的事,我稀里糊涂的把一切怪罪给默不发声的林诗全。我对海浪说。继续躺在楼梯上睡觉。“林钰洁,林钰洁。”我仍然没理会,依然躺在楼梯里睡觉。

  随着林诗全的声音越来越愤怒,“林钰洁!周海浪!”广播也播到了海浪的名字,海浪猛的一下子起来,就我还依然在楼梯里睡觉。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林诗全愤怒的说话的声音,这个窗户是有一定隔音效果的,所以我听不清。然后保安拿着一根绿色的极短的绳子上来了,说要绑我。

  “哪个医生叫你绑的?”我问。

  “林医生。”这位矮矮黑黑的保安说。我的天呐,我听到犹如五雷轰顶,心都要碎了。我叔居然这样对我!这是亲叔吗?哭晕了,海浪也睡楼梯啊,为什么只绑我?不绑海浪?

  然后保安把我一只手,一只脚上下连接link绑了起来,给我手脚都上了黑色的锁。绑完后,我叫保安滚,然后继续躺楼梯里睡觉,保安很生气,很凶的把我赶下楼梯。被这样绑着,我只能大弯着腰走路,很不方便。一下楼梯后,我就到办公室门口去,坐着等待,可是等了很久,林诗全也不见给我开门。于是我便坐在楼梯上等,林诗全还是不给我开门。于是我让海浪帮我把头发绑起来。“上次你叔就是这样绑我的。”一个叫巧凤的病人见了,笑着对我说。

  “哈哈哈哈哈哈。”被林诗全绑起来,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甚至有些想笑。我就这样告诉月建,月建说:“那是因为你喜欢他。”

  可是一想到我在精神病院自杀不方便,这里毕竟是医院,一自杀就送到抢救室抢救了,还会把你绑在床上天天打镇静剂。我就躺在院子里哭,其他人都围着我看。哭完后我就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叫陈彩祺的光头女孩从保安那要到了一袋饼干,分给了我一些吃。吃完饼干后,我就到饭堂附近的走廊上坐着,看人家打牌。一个叫陈小钰的女孩也分了我一些饼干,然后月建也来了,给了我一包饼干。然后我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他人的饼干,嘿嘿,没想到被绑起来这么好,大家都分我饼干。

  因为行动很不方便,所以有人帮我拿水。我不用自己排队拿饭,我就坐着就有人帮我拿饭。晚上中午睡觉的时候还有人帮我盖被子,起来别人帮我绑头发。嘿嘿,真好。我还认识了一个跟我一样都被约束带绑起来的女孩,叫黄文娱。我还叫她坐在我旁边。有个护士问:“她怎么被绑起来了?”“惹全哥生气了。”另一个护士回答。林诗全上午来查房的时候,我知道林医生在看我,我还故意叫高如少挡在我前面把我遮起来。还有那个绳子绑得我手好紧手好疼,都勒出红色的印记了。晚上的时候,我整晚都被勒得睡不着,可疼了。来查房的时候,有两个护士,一个想解开我手上的绳子,让我脱外套方便点,我说算了。后来方荣量也来了,她抓着我的手看了好半天,原来只想检查一下我的绳子有没有松。我还以为她跟那个护士一样是想解开我的绳子,让我脱外套。没想到bitch方荣量却说:“我怎么可能解开给你?”

  第二天,我结识了那个叫邓菲错的女人,就是上次跟他们一起扒我衣服,强迫我洗澡的女人之一。我叫她菲姐。菲姐说因为她男朋友,自杀过好多次,她买了一把刀,专门割自己的手自残。最后被她家人送到精神病院。跟我好像......我们还一起比赛,看谁手上的疤多。碰到菲姐后,我才意识到,我自己确实不太正常,正常人才不会拿刀在自己身上割和自残。顿时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过去纷纷袭来......我有两年的抑郁症史,那段时间又熬夜,又失眠,拿小刀和菜刀,反复在自己的大腿小腿手臂上割......在厨房拿菜刀割自己的手……

  遇到菲姐后我意识到自己有病,然后我好像疯了,“我是个疯子,我是个疯子。”我在院子里大喊着,海浪不解的看着我,我笑着对海浪说:“我确实有病,你知道我自杀多少次了才被送来这里的吗?”海浪听了没说话,倒是月建说:“不要自杀,不要自杀......”

  然后我就到院子里坐在地上看人家打牌,杨晓明——一个总是扎着高麻花辫,一张很瘦的长脸,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无神的女孩,杨晓明在这里住了一年了,就连沐原也只不过是5个月而已。她跟我说:“只要你跟你堂叔撒个娇。求求他,他就肯解开你身上的绳子了。”“怎么撒娇啊?你撒一个看看啊。”我说。“叔叔,你就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啦,好不好嘛,求求你啦。”杨晓明边说边扭动自己的身体边撒娇。我一边看了一边哈哈大笑着。

  中午的时候,我看见沐原和她的朋友林月光在我宿舍的窗户,就对着宿舍对面的男性精神病人,把自己的衣服掀起来,让他们看自己的胸。当时我还惊讶的问:“你们在干什么?”沐原还叫对面的男性精神病人脱裤子给她们看,哦,我想沐原一定是一个很坏的孩子。我听说她还对着男保安,把自己的裤子脱给人家看。肖雅曼还告诉我,沐原和林月光还会把人拖到厕所里面打。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看见肖雅曼,也对着宿舍对面的男性精神病人,把上衣掀起来给他们看。昨夜我失眠了整晚,护士来查房的时候我就装睡,其他时候我就坐在床上。窗户对面宿舍的男性精神病人还说:“这娘们真好看。”还问了我一些情况,可是我没有理会。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到隔壁房间找肖雅曼,叫她帮我绑头发,可是她用力抓我的头发好疼啊!而且绑也是乱糟糟的,于是我又到月建的房间,月建帮我绑了一个漂亮的马尾ponytail。

  饭堂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到饭堂坐了一会儿,菲姐坐一块跟我说,她在办公室那边打扫卫生的时候,听到林诗全很大声很愤怒的对保安说:“把林钰洁锁起来,锁她怕怕的,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解开。”林诗全着实很霸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妃议医生说:“你坐另一边去,这里坐的都是老人。”“你帮我拿了。”我握住了郑妃议的手。我当时被绑着,只能弯着腰走路很不方便,没想到郑妃议这人却一边嘲笑一边说:“活该,不听话!”事实上,他是用一句更难听的方言说的。他一边嘲笑着我,一边屁颠屁颠的走开了。连饭都不帮我拿,我只能艰难的弯着腰去把饭拿到另一个桌子上。我听了他说这番话心里好难受,本来今天吃烧鸭胃口还很好的,被他这么一说后,我顿时没有了胃口。但我想我应该让自己开心一点,于是我不管他了,继续吃......吃完后,我到月建坐在桌子旁的对面坐。旁边是劳小凤,当时我还不知道劳小凤叫什么名字,于是我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叫我滚,说她不想跟我说话,还说不想跟我这样的人玩......

  第二天是星期五,上午的时候洗澡了。这里是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洗澡,星期一和星期三都是下午洗,只有星期五是上午洗。洗澡的时候,保安会解开那些被约束带绑着的病人。我跟一个病人说:“我今天不想洗头,下次再洗头。”方荣量听见了,很凶的说:“不行!”于是我赶紧到水龙头那边洗头,这里大约有15个露天洗龙头,排队进去洗澡前,要到水龙头那边洗完头,这里的洗发露不是自助的,而是护工阿姨站在石凳上,一群病人不是排队,而是围上来,阿姨戴着手套抹在她们头发上,还不肯倒在手上,只肯抹在头上。这里落后的像一个原始社会,还断绝了我们与外界世界的联系。水龙头只大约有15个,1区300多人。好多人在那里排队,于是我干脆去厕所里用冷水洗。

  洗完头后就是排队洗澡,我跟海浪排在一起。我看到林诗全过来院子里了,然后我还刻意拿长发遮住自己的脸,“他都看见了你了。”海浪说。“月建,你去帮我跟林诗全传一句话,你开心就好,想锁我多久都行。”我对月建说,月建不是很愿意,她不想害了我。在我推搡下,她还是去帮我说了,我看到月建在院子里跟林诗全说话。过了很久,月建回来了,说:“我帮你说了,林医生问你认错了没?要不要喝牛奶?我也跟他求情了,希望他快点解开你的绳子,这样锁着你挺疼的。”我以为我妈妈给我带牛奶了,后来才知道是林医生自己花钱买的牛奶。

  “月建,你下次看到林诗全,帮我跟他说,我不认错,你开心就好,想锁我多久都行。牛奶给陈小钰。”我对月建说。后来月建也帮我说了。

  排队的时候,我又看见方荣量这个讨厌的女人了。她居然说:“钰洁,把你的头发绑起来洗澡,你的头发太长了,等下我给你剪了。”听到方荣量说要剪我头发,我一下子怕极了,呆呆的愣住原地。“听话一点,把头发绑起来。”方荣量说。我很不情愿的把头发绑起来。

  洗完澡后,我赶紧去把头发吹干,梳整齐绑起来。一直在祈祷上帝不要让护士剪了我头发。“God bless me, God bless me(上帝保佑我).”我一直祈祷默念着。把头发绑起来后,保安又把我锁起来了,这个保安有点人情味,我跟他说这个绳子把我绑得太紧,勒得我的手疼。然后他把绳子给我绑的特别松,松到我可以自己把手腕上的绳子取出来。保安叫我注意一点,当然我也特别注意,不让手腕上的绳子掉下来。绑好后,我又只能弯着腰走路。我到二楼去,月建的房间因为打扫卫生正开门,我到月建的床位坐了一下。期间我把手腕上的绳子取了出来,然后又带了回去。到吃饭时间,我又下到一楼的11号房里坐着,林诗全刚好要去饭堂,路过他看到了我。当时我正坐在床上,然后我把脸捂着,可是一看到林诗全,我又控制不住的咧嘴笑了出来。林诗全就这样看着我,然后我去把门关上,继续坐在门旁边的床上,林医生把门打开,“出来吃饭了。”林诗全叫我。

  于是我只好弯着腰走出来,“你认错了没?”林诗全问。“认错了认错了。”月建忙帮我说话。“我不认错!”我对月建大声的说,林诗全听到了。我只能弯着腰走路,扶着月建缓缓走着,林诗全在背后,看着我的背影。“月建,帮我拿饭。”我大声说。

  “林月建,帮她拿饭。”林医生也说。

  今天的菜是我最不喜欢的虾,我喜欢吃虾,但是我讨厌剥虾。我叫月建拿开,因为我非常讨厌剥虾。“把虾拿开!”我很厌烦的说,月建把虾拿到一边,“拿远点(get off)!”我说。“别理她。”“别理她,月建。”陈恩福主任说。邓凤娇护士见了说,“要不我帮她剥吧。”于是邓凤娇护士便过来帮我剥,“谢谢。”我说。快要吃完了,“好了,你也不用剥了,那么辛苦。”我对邓凤娇说。我真的是厌烦陈恩福了,“你不要站在我后面。”我说。“我就站在你后面怎么样?”陈恩福说。于是我把碗拿到另一张桌子上吃。

  吃完饭后,我走出饭堂,林诗全和另一个保安也出来了,保安看我的绳子绑的太松了,说:“怎么绑成这样?”他要重新绑紧给我。林诗全上来就问我:“你认错了没?”“我不认错,你开心就好。”我尬笑着说。“什么?我开心就好?”林诗全说。保安正在绑紧我手上的绳子,“算了,解开她。”林诗全对保安说。于是,保安解开了我的绳子。

  “你要牛奶吗?”林诗全问。

  “牛奶给陈小钰。”我说。

  “给陈小钰?你要是不要的话就作罢。”林诗全说完转头就要走。

  “别,我要我要。”我焦急的说。

  “好,那我下午给你。”林医生说。

  中午吃完饭后就上3楼睡觉,在三楼的大厅里,我又碰到周海浪,“你亲戚解开你的绳子了?”海浪问。

  “是啊,我跟他说这绳子绑得我好疼。然后他就解开给我了。”我撒谎说。海浪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月建跟我说,希望我能叫林医生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帮月建说。我就享受着只有我一个人能打电话的特权。于是我说:“林医生根本就不想跟你打电话。”然后很快林诗全传我去办公室了。给了我一盒燕塘牛奶,叫我到办公室隔壁屋子坐着喝。然后他搬过来一个红色的高脚塑料凳子,守着我喝。一个护士刚好过来了,说:“叔叔守着吃。”我对林诗全说:“你不要老是跟我谈吃的,谈谈我的病情。”

  “好,那你想谈什么?”林诗全问。

  “我意识到我确实有病,这个医院没个正常的。”

  “我碰见了一个叫菲姐的女人,她之前自杀又自残,跟我好像,我之前也自杀。她跟我一样都拿着刀一条条在手上割。我还跟她比赛,看谁手上割的疤痕迹多。”我说,我就是故意说这种东西,想故意惹得林诗全心疼我。当时我充满了很多小女人的小心思。

  “傻,真傻,居然比这种东西。”

  “你自杀你妈妈知道吗?”林诗全问。

  “知道,我妈妈还拦我了。”我说。

  “以后不要再自杀自残了。”林诗全说。

  “我还看到两个人就对着对面的男性精神病人。把自己的上衣掀起来,让他们看胸。她们还叫对面的男性精神人,把裤子脱了让他们看。”

  “咦——这样不好。”林诗全说。

  “那个男性精神还询问我的情况,三更半夜说这娘们真好看。”我说。

  “不要理他,他们疯了。”

  “上次别的医生把我绑起来的时候,我哭了,可是这次你绑我,我没有哭。”我含情脉脉看着对林诗全说。

  林诗全笑了,“这还算好的啦,之前的都是双手双脚绑在床上的那种。”

  “你把我绑起来的时候,我行动不方便,有很多人帮助我。”我说。

  “那更好喽,是因为你帮助她们,你分面包给她们吃,她们才帮助你。你看那个黄文娱,把水泼给别人的那个人。你看她被约束带绑了,谁帮助她吗?”

  “我真的很感谢那个护士。我喜欢吃虾,但是我很讨厌剥虾。所以当时我很害怕。非常感谢她为我剥虾。”我说。

  “那当然啦,当时我守着那个护士,她不敢不给你剥,如果她不给你剥的话,我也会给你剥的。”

  “什么?都怪那个护士。那我要你给我剥。”我说。

  “你还挺会想的。”林诗全微笑着说。

  “你也看见我当时也在帮一个老奶奶剥虾。”林诗全说。

  “没有,我当时不敢看你。”我说。

  ......

  我记得我跟林诗全谈了很久,说了很多话。

  晚上的时候,我跟海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可是我总是坐不住,然后又起来继续走走,活动活动,找其他朋友们玩。可是不一会儿,我头就巨晕了。“昨天我失眠整晚,现在头晕死了。”我对海浪说。毕竟我昨天晚上失眠了通宵,现在头晕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本来想到处走走,然后头就不晕了。可是我越走头越晕。于是我到二楼,躺在地上了一会儿。躺着也不舒服,地板很凉很脏,于是我很快起来。我突然想起林医生说过的话,“如果你头真的很晕很晕的话,可以叫医生和护士开门给你睡觉。”

  康宁医院是5点钟吃饭的,吃完饭就是6点钟吃药。很快就到六点啦。主任和护士过来发药。林月建正在排队。我过去跟月建说,“月建,你可以帮我跟主任说我头很晕,让我回宿舍睡觉吗?”我当时几乎是哭着说的。“好喽,我等一下就去说。”月建说。“谢谢你月建,是我太自私了,我只享受着我一个人可以打电话的特权,可是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是你在帮我。”我快要哭出来了。“你知道就好喽。”月建淡淡的说。我拿着水杯排在月建后面等吃药。排到队伍后面,队排到了,然后月建跟主任说了,没想到陈恩福主任却说:“不理她,月建不理她。”天哪,我知道主任不喜欢我,跟我有仇。可是这家医院也太不在乎病人的正当需求了吧?我头晕成这样都不管我。很快我把三粒药藏在手里,剩下的药都含在嘴巴里了,然后吐在水里。“钰洁,你去哪?”月建问,我没有回答月建,而是径直走向水桶那边,把水杯放回去,把药扔了。

  然后我亲自跟陈恩福主任说:“主任,我头真的很晕很晕,能让我回宿舍睡觉吗?”

  “是啊,主任,她头真的很晕,她昨天整晚都没有睡好。”海浪也帮我说话了。

  可是陈恩福却说,“不理她,她都不理我了。”然后他不管我,继续发药。我的天,这个主任也真是记仇,就因为上次他跟我说话,我不理他,他就生气到现在。

  “主任,我错了,我头真的很晕很晕。让保安开锁,给我回宿舍睡觉吧。”

  主任微笑了一下说,:“你的字典里不是没有我错了吗?”

  “对呀,当然会头晕啊。你跟周海浪不是还躺在楼梯里睡觉吗?你们两个不是还抱一起睡吗?”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护士附和着说,“你头晕,你去睡地上吧!”主任居然这样说。“真的吗?你肯让我继续睡楼梯吗?”我问。“对了,你跟周海浪两个人再睡楼梯的话,我就用铁链锁着你们。”主任威胁恐吓我说。

  “去大厅的长铁凳上坐着。”主任指着铁凳说。顿时,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这种情况跟我在4区头晕遇到的护士那种情况一样。我头明明很晕,却不让我回宿舍睡觉。“先去大厅的铁凳上坐着,等下再叫保安开3号门给你去睡觉。”

  我在铁凳上坐着等了一会儿,主任还是在发药,不让保安开门给我睡觉。于是我又过去跟主任说话,主任却说:“等发完药再说。”aw!我的天哪!可是两条队伍还是那么长。于是我又继续催主任,说我的头真的很晕很晕,护士们不管我没说话,终于主任被我催的不耐烦了,说:“保安,开3号房让她睡觉。”“不,我要回自己的宿舍睡。”可是主任不让。

  然后我到三号房去,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海浪也来了,坐在我的床位上一会儿,说:“等一下我跟主任要苹果,这是最后一个苹果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听到周海浪叫我,我起身一看。三号房锁门了。我走到门口,海浪通过门上小窗户的缝子,把半个苹果塞给了我。我把苹果拿到卫生间洗一下,然后很快就吃完了,很香很甜,那个味道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过了一会儿,三号房门开啦,释成慧也进来了。我问她为什么进来,“不行了不行了,我头晕,老是想小便。”然后她也躺在床上睡觉了。“你跟谁说的?”我问。“跟医生说的。”释成慧回答。真是有缘分,没想到释成慧跟我同时头晕,一起到三号房睡觉。我根本就睡不着,辗转反侧,寝不安席。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然后过了很久,护士来赶人了。我说我头晕才睡这,没想到护士说快到睡觉时间了,还是很凶的赶我出去了。我出去一看钟,已经七点半啦。距离八点睡觉还有半个钟,幸好刚才躺着休息过后。我头也没那么晕啊。

  今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个安眠觉了,这几天晚上我老是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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