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1-

今天在集上遇到外婆了,夏天天热,外婆的衣服也穿得比较少,人看着又瘦又矮。

妈妈说这几年外婆都不怎么来赶集了,因为她身体不好加上集市搬了地方有点远,她走不过来。

我远远的叫了一声外婆然后走过去,外婆看着我很高兴,然后问我要不要去她家。妈妈接过去话回答说不去了,又说本来是要去她家看看她的,在集市上遇到了就不去了。

和外婆一起走了一段,说了会儿话,外婆就遇到她的老姐妹们了。老人们年龄大了都身体不好,就自己找个阴凉地方坐着聊天。

回家之后,妈妈说外婆老了之后也很害怕别人去她家,因为外婆手疼,扫地都拿不起来扫把,更没办法煮饭招待别人。

我听了心里觉得很难受,因为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乐善好施非常能干且极其隐忍的人,她说难受,那肯定是难受到了极点。

-2-

外婆做饭一绝。

外公外婆一辈子养了六个儿女,那年代的结婚都早,到我记事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已经有了重孙子。

外婆做饭很好吃,所以我小时候放学很喜欢和我表妹一起去外婆家。

外婆家自己制作的豆豉合在腊肉里一起炒过,单吃豆豉拌饭或是用豆豉炒饭,再加上一点豆豉拌过的胡辣椒以及一碗白水煮嫩豆米和小南瓜,是我们兄妹和表兄妹们的最爱。

印象中除了我二表哥不喜欢吃外婆家的豆豉,其他所有人都喜欢吃。那时候外婆每年捂豆豉都捂一大缸,然后我妈妈和姨们去的时候就每家分一些带走。

一样的豆豉,拿回家炒的味道,相比外婆家的还是略微逊色,少了一些干香的味道。

-3-

外婆乐善好施。

妈妈说她小时候,村里有个疯掉的年轻人总是来家里要吃的。那时候家里人多,每年种很多地,打回的粮食只够一家人吃饱。

那个年轻人来的时候,外婆总是拿出家里的荞麦粑粑给他。也不嫌弃他脏,让他坐在火边,荞麦粑粑凉了硬,就一边烧一边吃。

那个年轻人一口气吃掉三个荞麦粑粑,再喝一大碗凉水,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们家里的很多孩子都在我外婆家或长或短的待过一段时间。

我三个舅舅家的所有孩子,我小姨家的大女儿,我哥,还有我表哥家的大儿子。

外婆从来没有厚此薄彼,孙子外孙一样对待。有什么好吃的,外婆总是想着家里孩子一人一份。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表妹课间来叫我,说外婆说让我放学去她家。我去了之后,外婆单独叫我到她房间,然后拿出一个很大的苹果给我。

外婆告诉我这是那个亲戚送的,说家里孩子都吃过了了,这是留给我的。我现在仍能想起那个苹果散发出巨大的香味,粉粉的,甜甜的,回味无穷。

-4-

外婆很勤劳。

从我记事起,外婆家就总是养着猪。

外婆家的猪总是很能吃,每顿要吃两大桶猪食。小时候去外婆家,作业做完就和外婆去割猪草。经常是外婆割,我和表妹在旁边找野草莓。

外婆家的猪从每年过完年不久就买回家养着,养到同年腊月,杀猪的时候选个好日子,然后赶集的时候一一通知到各家。

杀猪那天,我们全家就起个大早,吃过早饭妈妈给我们洗漱干净我们就出发了。爸爸经常是没吃早饭就走了,因为他要去帮忙拉猪。

那时候去外婆家得走小路,快到外婆家的时候,妈妈会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点东西带上。

我们到外婆家一般是中午,猪已经杀好了,小姨父是杀猪匠,在处理一些后续的工作。舅妈们系着围裙在炸猪油,妈妈和姨们就负责洗洗菜,煮煮饭,准备吃下午饭。

那时候条件不好,吃肉的机会少,外婆就会在炸猪油的时候切一些大块的瘦肉放在锅里一起炸,炸好后把孩子全部叫到灶房里,一人给一大块拿着吃。

炸好的瘦肉撒上盐,真是嘎嘎香。

吃完饭我们就差不多要走了,外婆把提前分好的猪肉一家给一大块,各家提来的东西重新搭配一下又分给各家,加上外婆腌制的酸菜,捂的豆豉等等。

每次吃完杀猪饭,我们总是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外婆家一年四季总是不缺菜吃,地里的青菜白菜一茬接一茬,夏天玉米黄瓜总是成熟得最早,外婆家的大公鸡,可以长到十多斤,外婆家养的猫,胖乎得走路都在抖肉,经常爬在灶上一动不动。

印象中,小时候外婆家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且自在。

-5-

外婆很隐忍。

由于煤矿的过度开采,外婆家所在的地方一搬再搬,最后一次搬迁,政府给了搬迁指标,舅舅家全部搬到市里去了。

外公外婆老了,不想去那么远,就自己在老家住着。后来外公多病,为了方便照顾,舅舅就把外公外婆都接走了。

去了市里之后,外公外婆很不适应。平时舅舅们忙,早出晚归,表弟表妹们还都在上学,几乎也不怎么回家。

外公腿脚不好,搬迁的房子没有电梯,他们就每天自己在家坐着,为了省电不开电视,不开灯,冬天不开电炉。

两个老人就那样从早上坐到晚上,妈妈和姨们去看一次心疼一次。

后来外婆病了,说想回家,舅舅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外公外婆接回来,三个舅舅一家照顾一年,轮到谁,谁就回老家照顾。

平时外婆有点什么难受,也不让外公告诉谁,外婆总说,孩子们都有家要养,叫回来守着,他们吃什么。

年龄慢慢大了之后,外婆的耳朵也不好使了,说话经常要隔很近且大声的说她才能听见,有时候晚上我们坐着聊天,外婆时不时看看这个,时不时看看那个,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瞌睡了。

-6-

外公外婆相依为命的老年。

不知道外公外婆年轻的时候感情咋样,但老了之后就真的是开始相依为命了。

将近八十岁的时候,外婆就没什么味觉了,有时候她自己煮点什么,总是也叫外公尝尝咸淡。

因为外婆总是难受不让讲,外公就自己给外婆找一些药吃,不专业的外公还敢给外婆拔罐。外公脚不好,所以经常就外婆去买菜,外婆耳朵不好,有时候别人跟外婆说什么话外婆听不见,外公就大声的再重复一遍。

外公外婆这这一辈子都是辛苦的,儿女众多忙忙碌碌,真的闲下来了,身体已经不好了。

但外公外婆这一辈子又是幸福的,老来两人相依为命,儿女也都算孝顺。

祝外公外婆身体健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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