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小宝贝哼唧着要伴着音乐跳舞。音乐是BaBaBa。
老婆在电视上搜索了一下,逗她:
“小宝贝,没找到,不跳了,好不好?”
小宝贝窜上沙发,不依不饶,拽着老婆的手,近乎哀求般嘟囔着:
“就听,就听!”
小宝贝还给出了建设性意见:
“用妈妈手机放,用妈妈手机放!”
我就在旁边坐着,正读着圈里更新的文章。
随着音乐响起,小宝贝快步跑到运动垫上。垫子早铺好了,浅紫色,带模糊的褶皱纹。
宝贝光着脚丫,眼睛透着光芒,跟着节奏,扭着小腰,摆着手臂,小辫子左右欢跳,蹦一下,停一下,抖抖手,跳一下,停一下,转个圈,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小溪水淙淙向前流。
一个稍稍下蹲,原地连续抖腿的动作,使我抓狂。
我甚至情不自禁,悄悄鼓起了掌。
那一刻,我再次确定,送宝贝去学习舞蹈,是正确的选择。
我是玩着泥巴长大的。
自己小时候没有的,我总是想尽办法给宝贝创造,生怕亏欠了她。
只要她喜欢,什么活动都可以有,毕竟,经历是主要的。
我有时在想,农村娃们经历的,城里娃们未必不向往;城里娃们经历的,农村娃们也未必喜欢。谈不上孰优孰劣,都有不高兴的时候,都有相互羡慕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我两手总是粘着泥巴(大多是黄泥巴,黄泥巴粘性大些,好玩,黑泥巴主要是扒泥鳅)。用泥巴捏小人,做手枪,弄象棋子。
弄象棋子,最好玩,记忆最清晰。
把黄泥巴在石头板上来回甩打,滚成圆柱体,薄薄的,用小铁钉小心翼翼地在正反两面刻字,然后把多余的泥巴吹掉,吹不掉就用鸡毛扫一扫,干干净净了,再稍稍晾一晾,最后涂梧桐树的汁液,均匀涂上一层,差不多干了,就可以玩了。
最后一道工序,可以使泥巴结实不裂缝,风干以后,棋子就像是裹着一层光滑的保护膜,泛着光芒。
父亲做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给我,我把棋子一个一个收起来,整整齐齐,再套上一个塑料袋子,藏起来。
那些天,我会时时挂念着棋子,一放学,作业也不做,缠着父亲,下棋。
有一天,本家六伯刚好在我家闲坐,主动提出要和我下一盘。
凉爽的风拂面,杨树叶摇曳,院里的大公鸡昂首悠然踱步,时不时“喔”两声。
我坐个小板凳,六伯坐个小树墩,棋盘是我自己画的,黄色的包装纸板,放在刷了红漆的斑驳靠椅上。
斗得昏天黑地,直到鸡上树梢鸭子进笼。
六伯每走一步,必随口大叫一句,“跳马”、“拱卒”、“出车”、“将”。
父亲在一旁侧身观战,眯着眼抽烟,咧着嘴不出声。
我全神贯注,认真对待,非赢不可。吃子最兴奋,拿起我的战士,往六伯的战士上边一磕,“啪”的一声,嘴里喊一声,“吃”,顺手抽掉下边的子,放在左手里,右手不停地在这些吃过的子上摸索,交替放置,啪啪直响。
我当然向往城里小朋友玩的一套,可并不知道他们都玩些啥。
有个邻居家的侄子每年放暑假总要到乡下来,对我们玩的一套喜欢的不得了,倒不提他们都玩些啥,估计是没啥玩的。
呵呵,有时,大哥哥们会带我们到田地里逮田鼠。
找着洞口,堵着后门,挖,几个人轮番上阵,满头大汗没人喊累。鼠洞深浅不一,有时田鼠不在家,大多时候都在家。灰色的大田鼠,肥嘟嘟,吱吱乱叫,厉害的很,不小心就会逃掉。
我们各个方位都站有人,拿着烂网兜,随时准备出击。一看要露头,最近的先上,逮着最好,没逮着,其他人上,碰到特别狡猾的,就一起上,一般不超过三个回合,准把它吊起来。
我们也往往收获颇丰,不仅可以赶着小动物拉小车,还能从洞里收一大堆粮食,有玉米粒,有绿豆,更多的是黄豆子,运气好,能挖上小半蛇皮袋。
收工了,到村头粮站一过秤,得来的钱,几个人一分,各自显摆去了,买把糖,买张粘贴画,买瓶汽水,买根冰棍,喜得不得过。
生活在哪里,娃们不能自己选择,落了地就会被贴上标签,但至少,有东西玩的娃们都是幸福的。
当然,对娃们来说,更多的幸福来自父母的陪伴,父母在身边,娃们就不会孤独,更不会被欺负,幸福指数就高。
从这点上来说,城市的娃们和农村的娃们的童年是没有本质区别的。期盼幸福是一样的,守候幸福也是一样的。
我想,顺其自然吧,只要宝贝喜欢就好,高兴就好。
有次带宝贝回老家,哈哈,什么都是新鲜有趣。
天空那么蓝,一朵一朵的白云离她那么近,仿佛踮起脚尖,一伸手就能摸到。
麦苗一片一片,绿油油,她还以为是小草。
小山羊那么可爱,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咩咩”叫,她使劲地抓着羊耳朵,对着小山羊的大眼睛咯咯笑。
大公鸡的羽毛那么漂亮,色彩斑斓,时不时来个金鸡独立,她会兴冲冲地跑过去,惊的大公鸡拍起翅膀,飘起一阵灰尘。
大白鹅真的是曲颈向天歌,嘎嘎嘎,慢悠悠地散步。
猪哼哼肥嘟嘟,放的屁好臭好臭,她捂着鼻子一个劲地向后退。
我又想,宝贝跳起的舞蹈,何尝不是我当年手中的泥巴呢?
宝贝,爸爸妈妈不会强加你任何,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爸爸妈妈只是希望,将来你长大了,至少还有一种乐趣,可以经得起回忆。
平常心对待,不要期望太高,就像玩泥巴,玩出名堂的又有几人?不多吧?没有吧?同样的道理,跳舞玩出名堂的也没有几人,这只是一个乐趣罢了。
舞蹈家咱不奢望,做个舞蹈爱好者,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