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晋国人。孔门四科中,文学科的代表人物。和子游合称为“游夏”。
孔子去世后,晋国已经分裂为韩、赵、魏三国,子夏回到魏国的河西地区办学,魏文侯尊他为师。
子夏的弟子们在魏国的崛起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比如:军师家、改革家吴起,法家代表人物、商鞅的老师、《法经》作者李悝,政治家、水利学家西门豹,《春秋公羊传》的作者公羊高,《春秋谷梁传》的作者谷梁俶,政治家田子方、段干木等。可以说,子夏师徒们在左右着魏国的前途。
子夏的儒学有别于孔子的儒学,被称为“子夏儒”,晚年的子夏因为丧子而把眼睛哭瞎,104岁时,子夏去世。
小:物之微也。会意字,甲骨文的小字,就像把“八”字分开,会一物被分开,变小之意。也有一说,“小”是象形字,甲骨文的“小”象沙粒形。
小的原义就是物体体积、面积、重量等不及一般,或者不如所比的对象大。如《庄子》:“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小年就是寿命短的意思。又如:《易-泰》:小往大来。
小也指年幼,如《韩非子》:朝廷之事,小者不毁。
小也指稍微、略。如宋· 苏轼《教战守》:小不如意。
小也指低微,如《孟子》:不辞小官。
小也指短暂的,暂时的,如小坐、小憩。
小也可以指邪恶卑鄙,如“小利。”
小也指小看,如曹丕的《典论》: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
小也可以作为爱称,如“小子”、“小宝贝”等。
小人指的是品质不高的人,如《诗·邶风·柏舟》:愠于群小。又如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容止》:见群小满屋,都无相避意。小人也可以作为对自己的谦称。
必:分极也。即划分标准,从八弋声,是“柲”(指的是兵器的柄)的本字,本义是“标杆、标准”。
必的甲骨文字形像一把长柄勺,还带有水滴,长柄上还带有表示器皿的指事符号。后延伸为定辞,表示必定,如《诗·齐风》: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又如《论语》: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必也指坚定,如扬子《太玄经》:赤石不夺,节士之必。意为:石不可夺坚,丹不可夺赤,犹节士之必专也。
必也指一定,如《韩非子-内储说》:“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
必也指果真,如《史记》:王必无人,臣愿奉璧往使。
必也指绝对的态度,如《论语》:“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必也指审察,如《后汉·刘陶传》:所与交友,必也同志。
文:文饰、粉饰的意思。孔安国:“文饰其过,不言情实。”
全文理解为:
小人做错了事,一定会文饰掩盖。
该章内容是子夏所言,他是个深得孔子真传的弟子。
孔子认为,人人都会犯错,但是不该犯同样的错误,他曾赞扬颜回“不迁怒,不贰过”。他还说过:“过而不改,是谓过矣。”错了不改,才是真正的过错。
孔子自己也承认他犯过错,他曾说:“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他因为别人敢指出他的错误,感到幸运,这就是君子之过。
孟子曾说: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
小人之过却相反,小人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不但不承认,还粉饰它,甚至“委过于人。”把过错推给别人。
《四书解义》曰:此一章书是子夏为文过者戒也。人非上圣,孰能无过?而徇于私欲,不能迁善以自新,复恐人之知其过,则必曲为文饰,以著其善而匿其非,而徒欺人以欺己。
朱子曰: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
当今社会,不敢认错的小人非常常见,他们或者狡辩,强词夺理,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东拉西扯,或者“顾左右而言它”。
更可恶的就是,有些人还粉饰错误,似乎错了还很光荣。
委过于人的桓玄
东晋和刘宋之间,有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王朝:桓楚。它的开国皇帝叫桓玄,这个人逼司马王朝的晋安帝禅位于他,建立了桓楚。
桓玄篡位(403年)以后,骄奢荒侈,游猎无道,通宵玩乐。而且他心高气傲,从不认错,不敢担当,把责任推给别人,最后人心涣散,被刘毅的北府军讨伐,不但半年,桓玄身死国灭。
桓玄,今安徽省怀远县龙亢镇人,他的父亲是东晋权臣、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婿桓温。
桓玄的先祖是三国时期曹魏大臣、文学家、画家桓范。桓范官至大司农,为大将军曹爽出谋划策,号称“智囊 ”。
高平陵政变(249年)发生后,力劝曹爽挟带皇帝曹芳进入许昌,没有得到采纳,最终被太傅司马懿诛杀。
154年后,桓范的后人桓玄为他狠狠地报了一仇,司马王朝被他取代,遗憾的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桓玄在建康做皇帝不过100天,次年二月,刘裕经过周密部署后,联络北府兵将领刘毅、何无忌、刘昶、刘道规、诸葛长民等人正式起兵。
刘毅直赴建康而来,沿途又杀死前来抵抗的著名猛将吴甫之、皇甫敷。桓玄得知二将被杀,吓得魂不附体,他不是先身士卒,稳住军心,而是急忙召来一些方士对刘裕等人施行巫术。
桓玄甚至还问众臣僚:“朕会失败吗?”曹靖之回答说:“神怒人怨,臣实在害怕。”桓玄又急又气,命桓谦、卞范之率兵二万出城御敌。
刘裕率众奋击,桓谦诸军顷刻溃散。桓玄闻报,匆匆携带儿子桓升、侄子桓浚,在几千亲信的护卫下,挟持着晋安帝从南掖门仓惶出逃。准备退回到他的老巢江陵。
桓玄的父亲桓温曾任荆州刺史,掌握长江上游兵权后,桓氏世镇江陵,故旧甚多。桓玄退回来后,只要认真吸取失败教训,上下团结一心,很难说不会有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一天。
事实上,桓玄回到江陵根据地之后便开始召集荆州兵,"曾未三旬,有众二万,楼船、器械甚盛",还是相当具有实力的。他凭借着这股力量,重新率军东下,企图夺回建康,重登皇帝宝座。
结果却在峥嵘洲(今湖北省鄂城县)一战中,被不到一万人的北府兵击垮,桓玄只得再退回江陵,不久被杀。
桓玄的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责任在于他自己。刘裕起兵后,不说桓玄举措乖谬、指挥失策,也不说他经常驾着小船四处游荡,以备兵败逃走,致使部下失去信心,未战先败。
桓玄在逃亡的路上不和部下讨论时事,一心作《起居注》,叙述如何抵御刘裕事,自吹算无遗策,只因诸将违背节度,以致造成败局,并非用兵的过错云云。
桓玄只顾覃思著述,却把御敌大事抛到了九霄之外。起居注写成后,还派人宣示远近。十分搞笑。
《起居注》是什么重要文章,值得桓玄置政权存亡与全军将士生死于不顾,一心一意去写作?
它无非是帝王的言行记录而已,主要作用是为以后修史和从政留下依据和借鉴。这项工作虽然不可或缺,但随行的文秘人员完全可以承担此项任务。
事实上,魏晋以下各朝还专门设有起居郎等文秘人员,负责编撰《起居注》。桓玄倒好,在溃逃途中,居然亲自动手写起《起居注》来,而且专注到这种地步,可谓空前绝后。
桓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资治通鉴》说得很明白:"自谓经略举无遗策,诸军违节度,以致奔败。"
就是说,我桓玄被刘裕赶出建康城,败退江陵,不是我指挥失误,而是各部队不服从我的指挥和命令造成的!若要追究失败的责任,自然不在我桓玄,而是各部队的首脑!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文过饰非的伪君子!刚打了败仗,他便把责任和过错全部推到了部下身上。他的部下看到这部《起居注》会作何感想呢?就是原本继续愿意为他效力的,多半也会打退堂鼓了。
峥嵘洲一战,桓玄别说只有两万部队,就是有20万人马,肯定也会被"兵不满万人"的北府兵消灭干净!
工作中出现差错,这本属正常现象,只要认真对待,及时处理,虚心总结经验和教训,焉知不能变坏事为好事?相反,出了问题不去处理,而是掩饰过失,推卸责任,这样的人迟早要步桓玄后尘。
桓玄再次逃回江陵城,众人见大势已去,人心惶惶,虽令不行,城内一片混乱。桓玄走投无路,打算逃往汉中投奔梁州刺史桓希。
一天深夜,收拾停当,遂率亲近心腹数百人骑马出城西走,刚刚到达城门,左右于黑暗中挥刀向桓玄砍去,没有砍中,秩序顿时大乱,左右心腹互相砍杀,死尸交横于路。
桓玄心惊胆颤,勉强逃到船上。船行至江陵城西的枚回洲,毛佑之、费恬突然向桓玄开弓放箭,矢如雨下,幸臣丁仙期、万盖等人急忙用身子挡住,都被射死,桓玄受了轻伤。
这时益州都护冯迁随着抽刀砍来,桓玄从头上拔下一枚玉导送给他,心惊肉跳地质问:“你是什么人?敢杀天子!”冯迁回答说:“我杀天子的贼罢了!”说完,手起刀落,人头坠地。同时被杀的还有桓石康、桓修等人,桓升被押回江陵城,后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