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杨戬血战南天门 群英初聚反旗扬
却说那齐天大圣孙悟空自幽冥天牢脱困而出，一声裂天长啸震彻九幽，手中金箍棒遥指南天，积压了五百年的战意与怒火直冲霄汉，搅得三十三天云海翻腾。他龇牙冷笑，正欲一个筋斗翻上那灵霄宝殿，寻那玉帝老儿好生算一算旧账新仇，忽地耳廓微动，灌江口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与狂暴雷火之音，清晰地传入其耳中。他运起火眼金睛，两道金光破开层层空间阻隔，遥遥望去。但见灌江口上空，天罗地网层层密布，雷部众神催动万钧雷霆，无数天兵天将如潮水般冲击着二郎神庙的防御大阵。阵中，哪吒三太子已杀得浑身浴血，火尖枪舞动如风火轮，却仍被数名悍将缠住；梅山六圣依仗五行轮转大阵苦苦支撑，阵壁光华明灭不定，情势已是岌岌可危，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好个杨戬！竟抢在俺老孙前头，冒险去那幽冥救俺，自家老巢反倒被这群泼神围得水泄不通！”孙悟空龇牙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与急迫。他虽狂傲不羁，却非不知轻重缓急之辈。灌江口乃杨戬经营千年的根基所在，更是此番反抗天庭的重要据点，若此地被破，杨戬便如无根之萍，这反天之举恐怕顷刻间便要土崩瓦解。更兼哪吒新近反叛，正是需要强力援手之时，若折损在此，于士气打击巨大。
“嘿！玉帝老儿，你的那颗龙头，暂且在你脖子上多寄存片刻！待俺老孙先料理了李靖那厮，解了灌江口之围，再来寻你晦气！”念头一定，孙悟空更不迟疑，身形一晃，使出那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神通，快逾流光闪电，撕裂长空，直扑灌江口战场而去！
再说杨戬，于幽冥天牢底层助孙悟空脱困后，心知天庭反应必然迅疾如雷，自己行踪恐已彻底暴露。他本欲立刻施展遁术，回援岌岌可危的灌江口，身形刚动，却骤然感到周身一紧！一股庞大无匹、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死死锁定了他的气机！周遭空间仿佛凝固，仙灵之气变得粘稠沉重，令他遁速大减。
“杨戬！汝可知罪！”
一声蕴含无上威严、如同九天雷霆同时炸响的怒喝，震得他神魂微微一荡。只见前方原本畅通的云路骤然断绝，取而代之的是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巍峨雄伟、象征天庭门户的南天门赫然在望！而此刻的南天门外，并非寻常值守的天丁力士，而是四大天王——增长天王魔礼青、广目天王魔礼红、多闻天王魔礼海、持国天王魔礼寿，并肩而立，各持法宝，杀气腾腾！在他们身后，乃是玉帝亲卫，精心挑选、修为皆在金仙以上的三千金甲神将！这些神将结成的并非普通军阵，而是借周天星斗之力，威力足以困杀大罗金仙的“九曜伏魔大阵”！阵势已然全力运转，九颗代表着不同属性星力的光球悬浮阵眼，光芒交织，形成一张笼罩天地、隔绝内外的巨大光网，杀气森然，直冲牛斗！
增长天王魔礼青手持青光宝剑，剑锋遥指杨戬，厉声喝道：“杨戬！陛下圣明，早已洞察尔包藏祸心，暗蓄逆志！私闯禁地，释放重犯，罪无可赦！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杨戬心知肚明，此乃天庭阻他回援的必杀之局，亦是通往灌江口的必经之路，绝无绕行之可能。他面色冷峻如万载寒冰，停下云头，周身清光流转，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看似古朴无华的三尖两刃刀已然在握，刃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杨戬何罪之有？”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严阵以待的神将耳中，字字如冰珠坠玉盘，“若维护此等不公不义之秩序谓之‘忠’，顺从这视众生如草芥之天条谓之‘义’，那这‘罪’……杨戬认了，又何妨！”
“狂妄逆贼！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结阵，诛杀此獠！”广目天王魔礼红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率先祭起那碧玉琵琶，五指疾拨，道道无形音波化作实质的利刃，乱神惑心，铺天盖地袭向杨戬！多闻天王魔礼海同时撑开混元珠伞，伞面旋转，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股庞大的吞噬之力笼罩四方，欲将杨戬连同其周身空间一并吞没！持国天王魔礼寿一拍腰间皮囊，那凶恶的花狐貂化作一道白光窜出，身形暴涨，獠牙森森，带着腥风直扑杨戬咽喉！
与此同时，三千金甲神将齐声呐喊，声浪震天！九曜伏魔大阵全力催动，那悬浮的九颗光球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星力化作九道粗如山峰的光柱，交织成一张覆盖苍穹、蕴含着星辰生灭之力的法则巨网，向着杨戬当头笼罩而下！光网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周遭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细密的空间裂缝蔓延开来。
此阵乃天庭压箱底的顶级战阵之一，借周天星斗本源之力，变化无穷，攻防一体，纵是大罗金仙陷入其中，若无逆天法宝或神通，也难逃被炼化陨落的下场！
杨戬眼中寒芒暴涨，知道此刻已是你死我活之局，再无丝毫保留余地。他仰天长啸一声，声震四野，周身银光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迸射而出！**玄功被他催动至前所未有的极致，身形陡然拔高，顷刻间显化出顶天立地的万丈法身！银甲璀璨，神威如狱！然而，这并非全部，一股沉寂了万古纪元、令诸神战栗的凶煞之气，自其元神最深处，轰然爆发！
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自他体内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天穹！一柄造型极端古朴、通体暗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长戟，凭空出现在他那巨大的法身手中——正是那混沌至宝，曾饮尽上古神魔之血的，陨神戟！
神戟在手，杨戬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是清冷孤高、执法如山的战神，此刻却宛如自混沌归来的灭世魔神降临！无尽的杀戮、破灭、终结的意志环绕其身，南天门外温度骤降，仿佛连时光都要被冻结！
面对那笼罩而下的九曜星力光网，杨戬挥动陨神戟，并无任何花哨繁复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一记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时光束缚的——横斩！
“嗤啦——！”
一声怪异而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响起！那由九曜星力凝聚、足以轻易绞杀太乙金仙、困锁大罗的坚韧光网，在古朴的陨神戟锋刃之前，竟如同脆弱的蛛网般，被轻而易举地划开一道长达千丈、边缘不断湮灭重生的巨大缺口！暗红色的煞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顺着缺口席卷而入，靠近缺口的数十名金甲神将，被那煞气稍稍一沾，护体仙光瞬间溃散，神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便无声无息地崩碎、分解，最终化为最原始的粒子飞灰，神形俱灭！
四大天王目睹此景，无不骇然失色，肝胆俱颤！他们位列仙班亿万载，经历过封神大战，见识过无数神兵利器，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戾、如此霸道、视天庭顶级战阵如无物的兵器！那戟身散发出的苍凉与毁灭气息，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众将合力！挡住他！绝不能让他闯过南天门！”魔礼青强压下心中恐惧，狂吼一声，手中青光宝剑仙力狂涌，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千丈青色剑罡，如同开天巨刃，携着撕裂万物之势，朝着杨戬法身的头颅悍然劈落！魔礼红更是将碧玉琵琶拨动得如同疾风暴雨，魔音化作无数狰狞鬼影，尖啸着钻向杨戬的识海！魔礼海将混元珠伞催动到极致，伞下形成巨大的黑洞漩涡，吞噬光线、灵气乃至神识！魔礼寿指挥花狐貂，身形如电，穿梭于虚空，寻找杨戬法身的破绽，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面对四大天王与残余阵法的合力围攻，杨戬脚踏玄奥步法，万丈法身在有限的空间内移动竟迅捷无比。他手中陨神戟或刺或扫或劈，动作古朴简洁，毫无冗余，却每一击都蕴含着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至理，招招致命！戟锋过处，那千丈青色剑罡如同琉璃般寸寸崩碎；贯脑魔音被戟身自然散发的煞气冲得七零八落，鬼影哀嚎消散；混元珠伞形成的黑洞漩涡，被戟尖一点，竟剧烈扭曲，光华瞬间黯淡下去，魔礼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金血；那伺机偷袭的花狐貂，更是被戟风边缘扫中，发出一声凄厉哀鸣，浑身毛发焦黑，狼狈不堪地缩回魔礼寿身后，再不敢露头。
四大天王联手，竟被杨戬单凭一戟之力，逼得手忙脚乱，气血翻腾，那九曜伏魔大阵更是残破不堪，威力大减！
三千金甲神将见主帅受挫，却依旧悍不畏死，齐声呐喊，结阵冲杀而来！霎时间，刀枪剑戟如林，寒光映照天地；各色仙法神通如暴雨倾盆，火焰、冰霜、雷霆、庚金之气……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绚烂光幕，将杨戬的万丈法身彻底淹没！
杨戬身处千军万马重围之中，面色冷峻如恒古不化的冰山。他舞动陨神戟，那暗沉的戟身化作一道席卷天地的暗红色死亡风暴！戟风呼啸，所及之处，神兵利器如同朽木般纷纷断裂、破碎！坚固的仙甲如同纸糊，连同其内的神将一同被绞杀成血雾！南天门外，原本祥云缭绕、金碧辉煌的云阶玉砌，此刻已被神血染透，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甲胄随处可见，宛若修罗屠场！他每一步踏出，都有成片的神将在戟下陨落，神光熄灭；每一步前行，都踏着敌人的尸骨与鲜血！那银色的战袍早已被染成暗红，宛若雪地中绽放的无数红梅，凄艳而决绝，述说着战斗的惨烈。
然而，天庭布下的杀局岂是易与？激斗之中，杨戬亦受创不轻。左肩被魔礼青觑得一个破绽，一道凝练的剑气穿透护体神光，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色的神血汩汩涌出；后背更是硬生生承受了数名金甲神将合力施展的神通重击，即便有**玄功护体，亦感到五脏六腑如同移位，气血翻腾不休，喉头一甜，一口逆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下。然其眼神，自始至终都如同北极星般冰冷坚定，手中的陨神戟，饮血越多，凶威反而愈发炽盛，仿佛一头被唤醒的太古凶兽，渴望更多的杀戮与毁灭！
南天门那巨大的牌坊已然在望！原本守卫在此的天丁力士，早已被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杨戬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其杀透重围，势不可挡，纷纷脸色惨白，丢盔弃甲，向两侧狼狈退避，无人敢撄其锋。
就在杨戬即将冲破最后阻碍，一步踏出南天门，便可直下九天，回援灌江口之际，异变再生！
一道温和醇厚，却带着不容置疑、仿佛天道纶音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抚平了战场的杀伐之气：
“真君，还请留步。”
霞光万道，祥云缭绕，仙鹤清唳。只见太白金星手持一柄莹白拂尘，面容清癯，神情复杂，挡在了南天门的正门口。他身后并无一兵一卒，只有两名眉清目秀的童子，恭敬地捧着一卷明黄耀眼的绫锦圣旨。
杨戬戟尖微抬，那凝聚了无数杀戮的暗红煞气如同有生命般，遥遥锁定太白金星，声音冷冽如三九寒风：“长庚星君，你……也要阻我？”
太白金星面色如古井无波，微微一叹，拂尘轻摆，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与规劝：“真君，何至于此？陛下有旨在此：若你此刻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主动交出手中凶戟，随老臣前往凌霄殿请罪。陛下念在甥舅之情，过往种种，无论是私放妖猴，还是擅闯禁地，皆可既往不咎。你仍是受三界敬仰的显圣真君，权柄赫赫的司法天神。荣华富贵，长生道果，依旧不失。何苦为了一时之意气，执迷不悟，非要落得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
“既往不咎？哈哈……哈哈哈……”杨戬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苍凉与讥讽，震得周围祥云溃散，“压我母亲于桃山之下万千载，是为不咎？为巩固权柄，屠戮忠良，构陷功臣，是为不咎？视这三界亿万生灵如蝼蚁刍狗，生杀予夺，是为不咎？星君！你乃天庭老臣，见识广博，这番话，你自己……可能信得？！”
太白金星被问得默然片刻，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终是缓缓道：“天道运行，阴阳消长，自有其深意与规矩。维持三界稳定，乃第一要务。有些……牺牲，亦是无奈之举，是为了更大的平衡。”
“无奈？好一个无奈！”杨戬眼中最后一丝因旧识而存的温度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万载玄冰更冷的决绝，他手中陨神戟发出兴奋的嗡鸣，暗红血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南天门映照得一片猩红！“既然天道无言，公理不彰！那今日，便让杨戬手中这戟，来问一问这天！这理！这所谓的……无奈！”
他不再多言，周身气势与陨神戟的凶煞之气合而为一，身形暴起，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暗红血光，一戟直刺太白金星！这一戟，看似简单直接，却蕴含了他积压千年的怒火、丧母之痛、信仰崩塌之悲以及对这腐朽秩序的全部决绝！煞气之盛，杀意之烈，仿佛要洞穿万古时空，将一切阻碍彻底终结！
太白金星面色终于一变，他深知此戟凶威，绝非自己所能硬抗。手中拂尘急急挥洒，万千银丝瞬间化作一道坚不可摧、流转着先天八卦符文的晶莹屏障，同时脚下祥云托举，身形如柳絮般向后疾退，试图卸力闪避。
然而，陨神戟乃混沌杀机所化，其锋锐岂是等闲防御仙法所能轻易抵挡？
“噗——！”
一声轻响，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八卦屏障，在戟尖触及的瞬间，便如同泡沫般应声而破！太白金星虽凭借高超的遁术勉强避过了要害，但袍袖却被那凌厉无匹的戟风边缘扫中，顿时化为齑粉，露出其下略显苍老的手臂，显得颇为狼狈。他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彻底明白，此凶戟之威，已远超寻常先天灵宝，非自己所能阻拦。
杨戬亦不追击，他深深看了脸色微白的太白金星一眼，那目光中有决绝，有警告，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他身形不停，化作一道经天纬地的血色长虹，瞬间冲出了南天门，将身后的尸山血海、残破大阵以及神色各异的四大天王与太白金星，远远抛在了下方，直向下界灌江口方向投去！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如同被洪荒巨兽蹂躏过的南天门外，神尸漂浮，血染云海，断戟残枪随处可见。四大天王面面相觑，脸上尽是灰败与后怕之色。太白金星望着那道瞬息消失在天际的血色长虹，抚着被毁的袖袍，良久，发出一声充满忧虑的悠长叹息：“大劫已起，三界……从此多事矣！劫数，真是劫数啊……”
且说杨戬不顾伤势，全力催动遁光，心急如焚赶往灌江口。远远便见战场上空依旧能量狂暴，杀声震天。哪吒与梅山六圣虽依旧在依阵固守，但那五行轮转大阵的光壁已然黯淡稀薄，布满了裂痕，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李靖的黄金玲珑宝塔高悬于空，道道镇压诸邪的金光如同瀑布般垂落，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阵壁，每一次撞击都让阵中的哪吒与六圣身躯剧震，嘴角溢血，情势危如累卵！
就在那阵壁即将彻底崩溃，李靖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狞笑，欲要发动最后总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熟悉到骨子里、充满野性与力量的狂笑，如同九霄惊雷，悍然炸响在每一个参战者的耳边：
“李靖！你这三只眼的家伙不在家好好抱塔，跑来欺负小辈算什么狗屁本事！来来来，陪你孙外公好好玩玩！”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棍影，仿佛自天外而来，初始尚细，瞬间便膨胀至如同撑天之柱般粗细！携带着崩灭星辰、捣毁乾坤的无匹气势，自九霄云外轰然砸落，目标直取李靖顶门！棍风过处，空间扭曲，万物辟易！
李靖大惊失色！他从这一棍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远超当年花果山之战时！哪里还顾得上破阵，急忙念动咒语，将那镇压阵法的黄金宝塔瞬间召回，化作百丈大小，悬浮于头顶，绽放出万丈霞光，试图硬抗这惊天一棍！
轰——！！！！！！！
棒塔交击！如同两颗太古星辰对撞！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金色与七彩光芒的毁灭性能量冲击波，以交击点为中心，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下方混战的天兵天将与草头神，修为稍弱者，直接被这气浪掀飞出去，惨叫着跌落云头！整个灌江口地界为之剧烈震动，山川轰鸣，江河倒卷！
孙悟空，到了！
他一个筋斗落入战场，金箍棒随心变化，或扫或挑，或砸或捅，如同虎入羊群，顿时将原本严整的天兵阵营搅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哪吒与梅山六圣压力骤减，眼见强援到来，精神为之大振，纷纷怒吼着，催动残余法力，发动反击！
恰在此时，杨戬所化的血色长虹亦如流星坠地般赶到战场！他见孙悟空已至，心中一定，更不答话，目光瞬间锁定了正被孙悟空一棍震得气血翻腾、宝塔光华摇曳的李靖！陨神戟发出一声嗜血的嗡鸣，暗红煞气凝聚于戟尖，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死亡射线，无视空间距离，直取李靖心口！这一击，比之南天门时，更多了一份救场如救火的急切与对哮天犬失踪的焦灼怒火！
李靖刚刚硬接了孙悟空那含怒一棍，尚未完全缓过气来，又见杨戬这煞气冲天、明显更胜从前的一戟袭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清晰地感受到那戟锋中蕴含的毁灭意志，绝对能轻易撕开他的护体仙光与宝塔防御！又见那孙悟空在一旁虎视眈眈，哪吒与梅山六圣亦在反攻，心知大势已去，再战下去，自己这帅旗恐怕真要折在此地。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在敌阵中冲杀、对他怒目而视的哪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愤怒，终究是咬牙跺脚，嘶声喊道：“收兵！快收兵！”
清脆急促的鸣金之声，如同丧钟，响彻战场。残余的天兵天将早已被杀得胆寒，闻声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阵型，如同退潮般向着四面八方仓皇逃窜。
灌江口之围，暂解。
硝烟未散，血腥气弥漫。杨戬、孙悟空、哪吒、梅山六圣等人汇于一处残破的庙宇废墟之前。众人见杨戬浑身浴血，银甲破损多处，肩头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周身那未曾完全收敛的凶煞之气令人心季，手中那柄暗红长戟更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毁灭波动，皆知南天门一战，其惨烈程度，恐怕远超此地。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扛在肩上，上下打量着杨戬，龇牙笑道：“好家伙！杨戬，俺老孙看你这一身煞气，比俺这从八卦炉里炼出来的还像妖魔！啧啧，这戟……看着就够劲！改日定要讨教几招！”
哪吒亦是快步上前，看着杨戬肩头的伤和满身血污，动容道：“二哥，你……你受伤不轻！南天门那边……”
杨戬微微摇头，散去万丈法身，恢复常人大小，强行压下翻腾不休的气血与经脉中因过度催动陨神戟而带来的撕裂痛楚。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见虽人人带伤，气息不稳，但眼神之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加昂扬的斗志。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煳与血腥气的空气，沉声道：“南天门已破，天庭颜面扫地。玉帝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是更加勐烈的报复。我等既已举起反旗，便如箭离弦，再无回头之路可言。”
他举起手中那煞气内敛却依旧令人心季的陨神戟，声音虽因伤势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传遍整个灌江口：“自今日起，吾等不为旧天条所缚，不为伪权威所屈！只为这三界苍生，讨一个真正的公道！为这天地，重塑朗朗乾坤，昭昭天道！”
“愿随真君（二哥）！讨还公道，重塑天道！”孙悟空、哪吒、梅山六圣以及周围幸存的所有草头神，无不感到一股热血直冲顶门，齐声呼应，声浪滚滚，冲散了战场的阴霾，直上九霄，仿佛在向整个三界宣告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同仇敌忾、士气高昂之际，杨戬目光扫视全场，心头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激战方歇，众人皆在，却独独不见那抹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的黑色身影。
“哮天犬何在？”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急声向康安裕问道。
康安裕闻言，脸上激动的神色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片黯然与愧疚，他低下头，声音艰涩无比，低声道：“二爷……我等无能……混战之中，哮天犬为护住阵法核心，不被天兵突破，孤身冲入敌阵，撕咬纠缠数名金甲神将，为我等争取了宝贵时间……却……却被天庭一名隐匿在侧、擅长空间神通的神秘人物，突然出手……掳……掳走了！”
杨戬闻言，如遭五雷轰顶，身躯剧震，本就因激战而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握着陨神戟的那只手，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苍白得毫无血色。一股比之前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疯狂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自他眼底深处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席卷周身！
“天——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滔天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