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如雷贯耳,从城郊响至城中,万名骑兵身着深色轻甲由远及近,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尘烟滚滚上浮,一时间竟是不肯落下,百姓们雀跃,迎接从远方归来的护国英雄。
光芒还没来得照耀到整个京城,就被一团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黑色云团吞噬了进去,阳光顿显淸漫暗淡,天色沉了下去!
远处身着红服,头戴黑色头巾的束发男子藏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极为平静请轻轻道了一句:“竟然还是回来了。”
赵骁进了宫见了皇上,这位天子的病势好了许多,看到赵骁,苏晨心里叹了一口气,隐忍了两年的他,终于再次有了和王北山冲突的底气。
“皇上,今日赵将军返京,南方无乱,北方安乐,皇上用人如神,功过千秋,必将福泽万世!”王北山一席枣色官袍,低头拱手,眼睛微微瞪大乜着前方!
“若不是爱卿力举赵将军,今日南边也难有此盛相!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呢!”
王北山将眼光投到苏晨身上,嘴角戏谑翘起。
头戴官帽,颌下髭须整齐,身着青墨官袍,举止间透着一股文人风范的苏晨向前一步:“皇上,如今江州旱灾不断,凌州又有剧烈地动,还请皇上下旨救灾!”说完便退后半步,斜着眼睛看了王北山一眼!
“苏爱卿所言极是,奏折朕已经看过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皇上正了正身子,将眼光转向赵骁身上:“赵将军,此去已有两年之久,今日这殿中,你功劳第一,跟朕说你想要什么封赏,朕都满足你!”
以武立国,以文治国,亘古不变的道理,朝内又有谁不清楚赵骁是王北山亲自向皇上引荐的,京城中的百姓又有几人不晓得赵骁和苏家的关系,即便皇上如何看重苏晨,对王北山如何不厌其烦,他都没有阻止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若是再出来一个赵骁那这种微妙的制衡,就要破裂,皇上定然不能同意(yì)。
眼下的办法就是把赵骁抬到高位,再找机会除掉王北山,然后限制兵权,就可保皇权至上,所谓帝王心术,就是斡旋于此,把利益的最大的一端拽到这里!
“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何况南疆局势是数万将士共同立国安邦造就的结果,我又怎能一人贪功!”赵骁的话语发自肺腑,一字字进了皇上的耳朵!
“爱卿不必谦虚,该赏则赏,不然,将士们才会真的心寒,那不如朕就封你为宣慰使司如何!”
王北上再次上前“皇上圣明,老臣如今多年曾未参战,自愿将手上掌握的三十七万兵权转给赵使司!”
赵骁离京两年王北山迟迟没对苏家下手,就是因为这皇帝明明病入膏肓,却偏偏不死,如今赵骁回来,想要另立新武,王北山自然知道皇上心思,又怎肯轻易让步。
阳谋,都是阳谋,王北山主动让出全部兵权朝廷最大的威胁就变成了赵骁,若想抬他,皇帝总要掂量掂量。
“臣无需加官进爵,只求皇上下一道圣旨!准许末将苏大人之女苏锦儿尽快完婚!”
殿上大臣们议论纷纷,皇上去叹了一口气:“好,那朕便依你!”
众人退朝,王北山主动来到苏晨身边:“苏大人多日没上早朝,听闻是你身体欠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见你面色发青,还是要注意休息!”
苏晨淡淡地说了一句:“在下无恙,多谢王将军关怀!”
赵骁和他人闲聊了几句,也走了过去,苏晨正要说上几句,又被王北山抢先搭了几句。
赵骁打算叫苏晨和王北山一同去家中做客,趁此机会打破二人针尖对麦芒的多年矛盾,可没想到听到王北山也去,苏晨哼声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骁只当是苏晨不想与王北山交往,没再多想,便邀请了王北山去府中做客。
王北山看到赵骁的父亲,向前躬身拘礼,赵老将军对其视而不见“骁儿啊,你不是从蛮人那边辑获几坛好好酒嘛,拿出来让我尝尝!”
赵骁走出房间,墙屋内剩余二人,王北山再次上前:“老将军,北山来看你了!”
“竖子敢尔!”
“将军何出此言,你我都在京城,却是二十年没碰面,就是怕我刺激到你,若不是今日赵骁大胜凯旋,我也想要和你共同庆祝一番!”
“你放屁!我赵某戎马一生,曾在千枪万仞之中,矢石交攻之际,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想不到竟栽入你这奸诈小人之手!”
赵将军骂得泄愤,奈何久病缠身,吼出来的声音毫无气势,眉宇间生出来的怒意,完全被站在面前的王北山压了下去!
“将军说的极是,但我要告诉您一件事,希望您能应允!”
“做梦!”
“我待赵骁如亲儿子一般,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咽进肚子里,毕竟这是秘而不宣的往事,不是广而告之的趣事,我自然对你有愧,还请见谅,如我日后计划成功,自然有所补偿!”
“你想做什么!”
“我要谋天下!”王北山面显得意之志,那是沉稳的语气之下也藏不住的野心!“老将军请放心,只要你保守秘密,赵家就无人敢动,当然如果,你想让赵家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就另当别论了!”
赵骁正拿着两坛就走进房间,王北山迅速对着赵老将军的卧榻后退散步,赵老将军脸色很是难看。
赵骁邀请二人吃饭,王北山回头向老将军丢了一个眼神,又转过身来:“老将军身体不适,还是叫他多歇息吧!”
王北山离开赵府,赵骁本打算出门送送,被老将军一口叫住“骁儿,扶我起床,我要出门看看!”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前,几根白发飘飘欲落,圆形头顶布满瘢痕,面目松垮似乎就要从那水灰色的两眼之下垂落。
赵骁在其右侧搀扶,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自己的亲爹曾经会是一个从白骨泥,红血湖里闯出来的将军,奈何岁月划过如竟真如杀人之刃,无声无响,却能夺人生息,不论曾经多么风光,终躲不掉。
老人透过眼睛展开的微小缝隙,看着昏黄的天空甩出一句:“千古江山,有多少如花美眷,就有几多断壁残垣!”
长风来临,感觉就要把这个躬身的老人吹倒在地,似乎跌落之后就要撒手人寰!
“爹,外面风大,我扶您回屋吧!”
“我自重伤之后,没敢参与朝中之事,但如今,我要告诉你,王北山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一定要防住他!”
赵骁不敢相信,他一直认为王北山曾是父亲的得力干将,甚至主动向圣上请辞,交出兵权,难道不就是为了成就王北山?
赵骁刚要张口,老人就先做出了回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时你还小,先帝又忌惮我手上的兵权……”
那年,九月天山风似刀,老将军挥刀怒砍,犹如人间恶兽,手腕与肩肘抖成一条直线,一劈一拉,血花四溅,再横刀于胸,看似笨重的身躯,霎时飘然而退。
当军中大旗插入敌军之地,王北山手持长枪,趁其不备刺入将军左胸,将军转身怒眼相视:“王北山,你这小人,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