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古言】未展眉★54 别有人间行路难

第五十四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敖绍让伶瑶忍耐,伶瑶却发现,这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难了。

玉山三百年的清寂生活让她十分习惯顺其自然的等待,然而无拘无束的性子却让她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

开始几天,她把心事挂在脸上,对折辱敖绍的昊英葵和华胥残兵怒目横对,惹得这些士兵心生不满,借机造谣,她身为云宓王姬的声誉跌至谷底。

伶瑶本不在意,反正她又不是真的云宓王姬。敖绍却十分在意,多次提醒她,让她要牢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学会笑对这一切,千万不要辱没了王姬之尊。为此,他甚至主动疏远她,以保云宓王姬形象不毁。

伶瑶感觉心中尽是刀割般的疼痛,却不敢真的与敖绍置气。她怕自己的一时任性会要了敖绍的命,毕竟,若没有她的庇护,失去灵力的敖绍随时可能被恨他入骨的华胥残兵缴杀。

发不出的怨气堵在胸口,变成面对敖绍时僵硬的表情与身姿。

敖绍似乎发现了她隐藏的不悦,面上不说,却暗地里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伶瑶经不住他的哄诱,不久便缴械投降,又恼又喜地向他学习起如何用微笑面对一切。

但很快,她便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如四时有四景对应,不同的情绪也会有不同的表情来对应。悲伤会流泪,愤怒会瞪眼,厌烦会蹙眉。要更改身体本能的反应,就必须要做出更多的改变与牺牲。

能用一种表情应付万事的本领让人佩服,却也令人忧伤。就好像暖暖夏日虽然令人欢喜,但若一年四季全是夏,便失去了感受春意盎然,秋风萧瑟,冬雪冻人的机会,生命变得单一了。

看明白这点以后,她对敖绍的敬佩更添了几分,却也隐隐有了一丝同情。

即使这样,伶瑶也不得不承认,敖绍将情感表达简化之后,便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分析形势,谋划布局。当她还陷在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漩涡中时,敖绍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一切握在掌中。

从星策隔三差五便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他们住的小院就能看出,无相的结界和华胥残兵根本不在他的话下。

星策每次来,都会带给敖绍各种各样的消息。

伶瑶跟在敖绍身边,看他把这些消息一一排列,才明白,蚩尤为何要说待敖绍收拾明阳时,别把他牵扯进去了。

敖绍布的局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纵横交错,把身边每个人都置于网上,而他坐阵中央,轻弹蛛丝便将丝线对面的人看个透彻。

明阳自以为抓住了敖绍,殊不知,真正被人捏在手心的其实是他,而且还不止他。

西门宴使将敖绍被囚的消息以无比自然地方式送进王子、朝臣的府中。每个人都对此做出了最自然的反应。这些反应如同一面面镜子,折射出他们与敖绍的关系。

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如坐针毡,有的静心以待,有的密谋行动。

比如芷芳殿里的王子炎居,大张旗鼓地邀约了几个好友,办起酒宴,大闹一场。把魁隗天妃气得半死。天帝知道后,仅是冷冷一笑,然而这一笑便让很多人预视了炎居的未来。

比如东海水晶宫里,青龙王一面让王妃太真俢书向王母确认伶瑶真身,一面召集族中长老商讨对策。长老们意见不一,青龙王举棋不定,十分为难。

比如旑云殿中,除了延长了安神香的焚烧时间,再无其他动静。

比如冷月殿里,高辛冷几乎动用了一切关系,一丝不落要掌握关于敖绍的全部消息。

再比如,敖绍和伶瑶被囚一个月后,无相上奏天帝,说最后一颗天王补心丹炼制成功,望天帝亲自前往无量宫服药。

至此,敖绍撒下的种子终于要开花了。

子夜之时,星策再一次溜进无量山后山、伶瑶和敖绍居住的小院,为敖绍带来最新的消息。

敖绍含笑听完星策的报告,思索了一阵,拿出一枚枚玉简交给他:“三件事。第一,将此玉简呈给天帝,里面是无相在无量山中藏兵的地图。第二,向天帝透露无相身份,留意他的反应。第三,提醒天帝小心,他身边人里很可能有无相的内应。”

星策有些犹豫:“这些事情需要直接告诉陛下吗?或许陛下早就知道了,就这么告诉他岂不是暴露了您的实力?”

敖绍微笑:“你们都太小看陛下了,陛下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并非只靠我龙族协助。我不相信陛下对无相没有一点怀疑,我们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陛下究竟知道多少。其次,陛下已知西门家归我驱使,与其让他一直猜测西门家的实力,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知道,叫他安心。我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卖他一个人情,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顿了顿,星策又问:“大人准备何时离开?”

敖绍道:“待天帝来无量山那天,我自会伺机与你们会合。”

“是。”

见星策似乎未有离开的意思,敖绍又问:“还有事吗?”

星策道:“大人这番请君入瓮之计虽好,但明阳心狠手辣,华胥残兵又对大人恨之入骨,大家都很担心您。”

闻言,敖绍笑问:“是不是柳玫又缠着你唠叨了?”

“不光是柳玫,其他人也很担心。”

这次敖绍亲身诱敌,七星卫有五位不同意,可在敖绍的坚持下,众人只得服从。

然而,就结果来看,他们也不得不佩服敖绍此计的绝妙,足够鲜的鱼饵果然引出了足够大的鱼儿。

敖绍安抚他道:“放心,我在这虽受了点苦,但有伶瑶在,她不会让我出事的。”

星策点点头:“对了,说起伶瑶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她人影?”

敖绍苦笑:“她白日里发现了个奇怪的洞穴,执意要去夜探。我虽不愿意她这样冲锋陷阵,可现在却不得不倚仗她的力量,毕竟我的灵力都在她身上。有些事,也只有她能替我去做了。”顿了顿,他突然放轻了声音,好似有些心虚地喃喃道:“星策,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卑鄙?”

星策似乎早有准备:“您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想必伶瑶姑娘一定能理解您的。”

敖绍眉头轻蹙,对星策的对答如流似有不满。可他也知道,无论是星策的性格,还是身份,都不可能给出除此之外的答案,不觉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对了,试药当天你让柳玫和井木保护好伶瑶,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星策道:“属下遵命。”

星策走后不久,伶瑶夜探归来,嗅了嗅院中空气,便问:“星策来过吗?”

敖绍诧异:“你怎么知道?”

伶瑶不好意思地拨了拨碎发,道:“上次他来的时候,我怕他被人发现,捉住关起来,就在他身上撒了点香,想着万一他被抓住了,我还能寻着香味找到他。如今看来,我倒是白担心了!”

敖绍哭笑不得:“他要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估计他要哭死了。”

伶瑶睨了敖绍一眼:“你少讽刺我,他这次又给你带什么消息来啦?”

敖绍道:“夫人想知道的话就拿有价值的消息来换吧!”

伶瑶不甘示弱:“那你猜猜我在那个山洞里遇见谁了?”

“谁?”

“轩辕氏的族长夫人和儿子!”伶瑶双眼发光,兴奋地说道。

“你说的可是西北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族,轩辕氏?他们族长目前正在天帝身边任职?”

“没错。就是天帝的近卫队队长轩辕少典,为人正直到有些固执,不过他的灵力和武艺都不错,挡下了许多暗杀者,所以被天帝提拔成了近卫队队长。”

敖绍不禁蹙起眉头:“你跟他很熟?”

“他曾来向我讨过香。因为看他一副榆木疙瘩的模样,却对妻子十分爱护,我就记下他了。”伶瑶得意地向敖绍摊开手:“南海红龙王大人,我这条谍报价值几许啊?”

敖绍笑逐颜开,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扯进怀中:“无价,只能用本王来抵了。”边说边用下巴去蹭伶瑶颈窝,伶瑶吃痒,连忙躲闪。

敖绍把她紧紧圈住,问:“你怎么知道那山洞有古怪?”

“我白日里采药经过,隐约闻到洞里飘出一缕异香,很是熟悉,我虽然想不起来哪个香是给了谁,但自己调的香多少还是有点记忆的。只是白天人多眼杂,只能晚上去了。”伶瑶搂住敖绍,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幸好我还能帮上你。”

“何止只是帮上忙,简直是大功一件!”敖绍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心中暖意溶溶:“我还在烦恼以七星卫的力量可能无法将所有人监视周全,现在正好,我只需要提防轩辕少典就好!”

伶瑶得意地窝在他怀里:“现在可以告诉我星策带什么消息给你了吧?”

敖绍敛去笑,从鼻腔里喷出一阵长长叹息,摩挲着伶瑶的脸颊,淡淡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伶瑶却不满意:“你嘴上说着不重要,却叹了那么重的一口气,看来就算不重要,至少也让你烦恼吧!”

敖绍愣了愣,摇头笑道:“你越来越聪明了,这可不好啊!”

“到底是什么事嘛?”

“叔卿欲救我,被大哥拦下,狠狠训斥了一顿,被禁足了。”

伶瑶柳眉微皱,短短二十一个字的轻描淡写被他隐去了多少信息。

她垂下眼帘,努力去品味他话语背后的感情,越品越心疼。

她记得星策送来的上一条信息里说到龙族长老分为三派,一派主张无论天帝如何处置,龙族都要坚决保住敖绍;一派主张要即刻与敖绍划清界限,以保龙族安全;还有一派不置一辞,只说静观其变。三派长老争来嚷去,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退让。这种状况敖绍见怪不怪,反正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立场,利益立场不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不同。让敖绍不舒服的却另有其事。

星策送来的消息里有一枚音珠,敖绍听完之后神情复杂难辨,让星策即刻将它毁掉,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

虽不知是什么内容,但伶瑶隐隐感觉与青龙王有关。

难道他们兄弟间的关系真的已经恶劣至此了吗?

她与太真的关系如此之亲密,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也能一如她俩般亲密。

可如今,这个期望摇摇欲坠。如果将来有一天,敖绍和敖广真的决裂,她又该如何面对太真?

伶瑶觉着自己又沉进了情绪的大海。她抬起头,只见笑容淡定的敖绍仿佛临岸而立,以一种棋高一招的姿态俯瞰着在海中颠簸的她。心中顿时腾起两分气恼,三分怨怼,四分纠葛,六分心疼,她分不清哪些感觉是自己的,哪些是敖绍的,只能搂上他的脖子,小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天帝服食丹药、延年增寿的事早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半神出身的天帝无论是灵力还是寿命都比纯正的神族要弱许多。

因此,当精通秘术的鬼方氏向天帝推荐术师无相时,天帝不仅立刻收为己用,还盛宠不衰,好在无相不负众望,炼出的天王补心丹确实功效斐然,天帝服用后功力大增,对他越发倚重。

如今最后一颗天王补心丹炼成,无相说,只要吃了这最后一颗丹丸,那么天帝体内“人”的部分就会彻底被消灭,只留下“神”的部分,从今往后,天帝就会成为一个纯正的神族,可享与神族相差无几的长寿与强大。

这种有违天道的说法令人怀疑,天帝却深信不疑。按照无相要求,召集众王子、大臣准备一同前往无量宫,亲眼见证天王补心丹的神奇。

四月初十,立夏,雨歇云开,日出东方。

无相喜不胜收,觉得老天都在预示着他今日的成功。

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脸上的银制面具也被擦地锃亮。

他向着东方点了一柱香,拜了三拜。昊英葵领着华胥残兵齐刷刷地跪在他身后。

他转过身,缓缓拿下面具,露出一张被大火焚烧过的、极度丑陋的、宛如死人一般的脸一一红褐色的肌肤上虬结盘绕,经脉凸起,鼻子处只见黑点两个,空荡荡、孤零零地粘在脸上,失去嘴唇包裹的牙龈赤红如血,衬着一口白牙阴森冷冽,唯有一双眼睛还闪动着愤怒的光点,证明还是活物。

他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有人开始落泪。

无相的这张脸,曾是华胥国未来的希望,然而现在却成了所有华胥残兵屈辱的象征。

他们曾经是八荒六合之上最勇猛的士兵,却被一个卑贱的龙妖族打得七零八落;他们本应站在太阳下接受万的崇拜,却不得不改名换姓,东躲西藏,尝尽艰辛。直到一百年前,被曾经的王子陆续寻回,让他们恢复旧名,穿上旧袍,他们似乎才找回一点点昔日的尊严。

今日,他们将追随旧主,用敌人的首级祭奠死去的战友,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失败的屈辱。

无相大手一挥,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杀杀”声。一时间,鸟兽飞散,草木变色,整座无量山都战栗起来。

充满灵力的“杀”声在谷中盘旋,形成巨大的音浪击打在伶瑶身上。伶瑶被打得生疼,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无相。

看着他一开一合的牙齿,看着他因愤怒而更加扭曲的脸庞,看着昊英葵开始发亮的双眼,看着周围士兵露出咬牙切齿的吃人表情,伶瑶不由地害怕起来,她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锤过,又痛又昏,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醒来时,眼前是昊英葵焦急的脸。

伶瑶从床上惊起:“敖绍呢?”

昊英葵的表情僵了僵,冷声道:“外面。”见她忙着就要下床,连忙按住她:“他暂时没事,你不用那么担心。”

伶瑶这才安静下来,警惕地盯着他。

昊英葵突然有些气恼,他钳住伶瑶双肩,恨恨道:“我听蚩尤说,在你丧失记忆的这段时间,敖绍救过你,所以你依赖他。可是你要记住,他的父亲害死了你父王,他害死了你的母后,他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死敌!等今日王子刺杀天帝成功,你就必须亲手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奠伏羲女娲二帝,为他们报仇!这是你身为王姬的责任与义务,也是我们所有华胥国臣民的希望!”

伶瑶看着他激动的唾沫一次又一次飞溅到自己脸上,心中好笑至极。

他以为这样说就能震慑住她吗?可笑,她又不是真的云宓王姬,比起什么华胥王姬的责任与义务,她更在乎敖绍的安全。只要有人敢伤害敖绍,她誓死捍卫。

看着伶瑶冷漠的眼中藏着讥诮,全不若他记忆中的宓儿,昊英葵突然生出一股无力的哀伤,觉着眼前的人陌生而又遥远。

松开的两手僵在半空中,手指轻轻抓了几下,可什么都没抓到的感觉让他终于沉重地垂下双臂,起身向门口走去。

伶瑶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他的手刚搭上木门,忽然顿住,又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此一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多加保重,万一有什么事,求求敖绍,说不定他会念着旧情,保你不死。”说完,推门而出。

伶瑶愣住,他明明是笑着说这些话,眉宇间却萦绕着浓浓的悲伤,好似已经窥见了自己命运,不愿承认,却也逃脱不了。

心脏梗梗地痛了一下,一直以来对他的怨气与恨意在这一刻突然消散,反而开始担心起他。

伶瑶呆呆地看着昊英葵离开的方向,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敖绍进来。敖绍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

敖绍托住她的后脑,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问道:“没有发烧,有哪里不舒服吗?”

伶瑶摇摇头:“身子有点乏,头有点晕,估计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敖绍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今天一切结束后,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伶瑶也压低了声音问:“你都安排好了?”

敖绍“嗯”了一声。

伶瑶脑中忽然又浮现出昊英葵临走时的笑容,心脏像被拴了石头般往下一沉。

她问敖绍:“昊英葵……是个怎样的人?”

敖绍道:“你想知道什么?”

伶瑶说:“他看起来似乎很是喜欢云宓王姬……”

敖绍鄙夷地一哼,讥嘲的语气中竟有一丝得意:“他父亲是昊英氏的族长,母亲是女娲的表姐,云宓还要叫他一声表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自以为云宓将来肯定会嫁给他,却不料女娲竟将她许配给了我,他气不过,找我大打了一架。后来被他父亲知道,就关了禁闭,这反倒保了他一命。”

伶瑶道:“你一定把他揍得很惨。”

敖绍得意道:“是他不自量力。”

伶瑶笑着摇头,垂首间忽然蹩见床头的一面小铜镜,镜中印出的面孔让她笑容一僵,愣在当下。

香腮胜雪,皓齿如贝,眉若远山,眼似水杏,颦颦一笑,灵动娇俏,宛若春来桃花枝头闹,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这就是云宓王姬。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一直顶着的容貌。

伶瑶猛地看向敖绍,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似海,忍不住扇阖着干燥的唇艰难地吐出一个声音:“你一一”

屋外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好似有什么重物倒下,伶瑶含词未吐,敖绍已扭头看去。伶瑶只得住了嘴,随他一同看向门口。

静了一会儿,木门被推开,露出一张顽皮的脸。

敖绍惊呼:“叔卿?”

敖闰摆出了个禁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溜到两人面前,见了伶瑶的脸,不觉一愣。

伶瑶连忙解释道:“这是假的,我伪装的。”

敖闰摸着鼻子道:“我就说嘛,二哥这又是去哪勾搭了个美人。不过我还是喜欢二嫂你原来的模样,温温柔柔的,让人安心,现在这个模样……”他皱了皱鼻头:“感觉艳的有点俗。”

话音没落就惹来敖绍一顿白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敖闰嘿嘿一笑,将一柄白玉折扇交到敖绍手上。

“麒麟扇怎么会在你这?”

敖闰得意地一咧嘴:“天帝的奖赏啰!”

敖绍了然,又问:“你又怎么会在这?”

敖闰搔搔头:“大哥随天帝一同来无量山,我就偷溜出来啦!我看星策他们人手不够,就自告奋勇担下来救你们的重担了,怎样,快称赞我一下!”

“还称赞呢,你可知违抗族长命令,是要杀头的!”

闻言,敖闰立刻做出一脸惊恐状,抱住敖绍的胳膊哭求道:“你得救我啊,二哥,我可是为了你才偷跑出来的!不对不对,应该求二嫂!”说着,又来抱伶瑶的胳膊:“二嫂,你和大嫂最好了,你帮我求求她,大哥最听大嫂的话了,只要大嫂发话,大哥一定会留我小命一条的!”

伶瑶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求情的!”

敖闰感激涕零,抱着伶瑶的胳膊蹭来蹭去:“二嫂,你实在是太善良啦!我真太羡慕二哥了,能找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儿!”

敖绍一脸嫌弃:“你这么轻易就答应,岂不便宜他了!”

伶瑶笑道:“那怎么办?”

敖闰连忙双指并拢,指天道:“将来二嫂有任何要求,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敖闰神采飞扬,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朝阳初生,带着最纯净的光芒,洗去夜的黑暗。伶瑶的心不由地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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