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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当然从实际情况上来看,阳货为了在极其狭小的盘面中赢得舆论的支持确实采取了额外措施,这就是发生在鲁定公八年冬十月辛卯的“从祀先公”事件。此事缘自整整一百二十三年前(文二、前625),大宗伯夏父弗忌在鲁文公、大司徒臧文仲的授意下将文公父僖公在大庙中的灵位从穆位提升到昭位,而将死于僖公之前、与僖公同为鲁庄公之子的闵公灵位降到了穆位一事。
该次调整的后果是造成了鲁国国君世系从闵、僖之后完全错位,从而在公室、公族内部长期引起诸多非议。由于迷信的因素,通常而言这一“逆祀”行为被普遍认为是鲁国内部长期遭遇诸多变乱的根源,因此执政的阳货希望通过调整这一灵位顺序来换取舆论的好感,以平息公族和国人对当年(定八、前502)频繁进行徒劳无功军事动员的抵触情绪。
当然实际上这一安排之下已然暗流涌动,阳货已经决心彻底除去杀死季孙斯(桓子),并进而推动孟氏和叔孙氏的家主更迭:
……冬十月,顺祀先公而祈焉。辛卯,禘于僖公。壬辰,将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戒都车曰:“癸巳至。”……(左传.定公八年)
由于季孙自驱逐鲁昭公(昭二十六、前516)以来利用摄位代祭的机会一直兼任大宗伯一职,因此“禘祭僖公”之礼当由其负责主导,于是阳货等人希望利用此机会发难杀死季孙,以最低成本完成争权更迭。
这里有一个关键点在于阳货要求都城的兵车于“癸巳”日集结,也即在原计划于“壬辰”日杀死季孙斯的转天进行当年的第五次军事动员。由于公族、国人当年已经疲于奔命,当确认在“癸巳”日重新武装的前提下,通常不会有人提前一天积极活动,而是尽量在家养精蓄锐并准备马匹、车辆和兵甲等,这就给阳货一派在之前的“壬辰”日排除阻碍动手杀死季孙创造条件,且一旦得手后,次日正好利用集结起来的军力胁迫公族和国人接受既成事实。
尽管阳货尽量将政变牵涉到的规模控制在一个很小范围,但同时冒了一个险,即一旦有忠于“三桓”的军力突然介入,哪怕是比较有限的一个量也将足以完全改变势力对比:
……成宰公敛处父告孟孙,曰:“季氏戒都车,何故?”孟孙曰:“吾弗闻。”处父曰:“然则乱也,必及于子,先备诸。”与孟孙以壬辰为期……成人,自上东门入,与阳氏战于南门之内,弗胜。又战于棘下,阳氏败。阳虎说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左传.定公八年)
对阳货图谋不轨一向有所警觉的孟氏家臣公敛阳(处父)在并不明了其政变阴谋的情况下偶然提前一天率领成邑的孟氏之甲涌入都城,一下子占据了兵力优势,导致阳货一派在控制了鲁定公和叔孙州仇(武叔)的情况下仍然败北。
试想如果阳货提前进行了动员,尽管局面会变得更加复杂,但未必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甚至与孟氏协商瓜分鲁国政坛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季、孟之间也绝非铁板一块:
……公敛阳请追之,孟孙弗许。阳欲杀桓子,孟孙惧而归之。子言辨舍爵于季氏之庙而出……(左传.定公八年)
可见孟懿子意识到阳货一派在外有晋、齐之援的情况下仅仅将季孙斯作为攻击对象,整体局势尚未明了,因此拒绝对阳货赶尽杀绝;而其家臣公敛阳更是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此时主动捕杀前来避难的季孙,则孟氏可能一举完全掌控鲁国政坛。
这一建议引起了孟孙的极大警觉,因为公敛阳一旦得手,可能会得寸进尺连家主也一并推翻而摇身一变成为鲁国的实际统治者,这跟阳货也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以家主之名禁止其进一步采取任何行动。在孟孙的宽纵下,参与阳货政变的季寤甚至好整以暇地在季氏家庙中完成了出奔之礼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