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永远下雨的洛杉矶,还是在黄沙漫天的废弃赌城,Gosling饰演的K警官总是那么面瘫, “知晓身世之前,一脸迷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一脸迷茫;发现自己不是那个救世主,一脸迷茫。”不过看完全片,我又觉得这种迷茫很合适,K在这个世界活得很尴尬,很压抑,他能够用来敏锐感受这个世界的那些神经触角都已经退化了。他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希望”。
本片中,我最喜欢的一段是:K前往研究所请求安娜博士为他解开记忆之谜。记忆,多么捉摸不定的东西,我们能记住的,是事情发生时的氛围和它带给我们的感受,而不是那些能被一比一复刻出来的细节。记忆中的那些好的坏的事情是否有真的经历过,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正如女长官Joshi对K说:“你没有灵魂不也活得挺好吗?”我们本来就活在一种非常暧昧的氛围之中,自欺欺人是本能,什么东西会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那些被反复强调的“正确”的记忆。大脑把带给我们痛苦的,无助的东西强行抹去,留下那些如梦似幻的美好回忆。甚至连老对头的缺点都会被我们慢慢遗忘,将他的恶劣行为强行改写,留下一些似乎人性尚存的线索。握着这些线索,我们能找到什么呢?我希望AI女友Joi真的有自我意识,能作为一个有灵魂的女人深深地爱上我。我不是救世主,我希望自己是救世主。我知道自己是个仿生人,我知道那些记忆是被植入的,但是,万一呢?万一呢?记忆当然可以是虚假的,因为我们本来拥有的记忆就有很大的自欺成分,既然其中某一段可以是假的,那么全部记忆都可以是假的,显然,记忆的虚假性并不影响我们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或者说,并不影响我们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多么有趣啊,老银翼杀手中的完美仿生人Roy会认为自己比普通人类更低级吗?他会有成为一个真正人类的渴望吗?“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记忆永远是虚假的,灵魂向来是不存在的。从安徒生的《小美人鱼》到《银翼杀手2049》,人类显得多么傲慢啊,只有人类才配有真正的“灵魂”,人类也因此称自己为“万物之灵”,他们幻想世间万物为了得到这个虚无缥缈的,它们从未听说过的东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多么滑稽啊,人类觉得自己格外高贵,别的生物也必须这样觉得?一抔土,一朵花,一根草,一棵树,它们有自己的方式,舒展地,不容置疑地,存在在这片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