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赶回来的二流子,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她一脑瓜子,大骂她不知廉耻。红毛女正要辩解,那女人又一把朝她扑了过去,不由分说就往她脸上一顿猛挠。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男人,伸手就给了那女人一个耳光,接着又给二流子道歉说那人有神经病,希望他别追究责任。随后他就拉着那女人走了出去。
红毛女想追出去索要赔偿,二流子拉住她说:“他都说了精神不正常,你还找她要什么赔偿?”
接下来,她又接了几单不正常的业务。要么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要么被人痛扁一顿,最后受了一天的罪,也没挣到几个小钱。
正当她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时候,她爹突然打电话说自己病危,让她趁自己没断气前回家见上最后一面。
红毛女自从跟二流子私奔以后,就没踏进过家门一步。阴健每次打电话催她回去,她不是说自己很忙,就是说自己身体欠佳。
一接到老爹病危的电话,她就放声大哭起来。二流子一问,才知道老头子不行了,于是赶紧把门一关就匆忙往家里赶去。
一小时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阴健床前。红毛女哭着问:“爹,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阴健叹道:“爹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活够本了。”
红毛女说带他上医院检查,他又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神医也救不了我。”
一问原因,红毛女才知道他拉了一个星期肚子,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要不是隔壁大妈给他送饭,他早就饿死在床。
红毛女责怪他生病不通知自己,就是存心跟她过不去。他却说:“不是爹不通知你,是你心里没爹了。爹每次打电话叫你回来,你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爹这一走,以后就没人烦你了。”
红毛女哭道:“你要是早说病了,无论多忙我都会回来。”
阴健摆着手说:“行了,你别哭了。爹现在还没死呢,你赶快去给爹做顿好吃的,爹很久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红毛女不敢怠慢,赶紧拉着二流子去了一趟菜市场。两人把菜市逛了一圈,把所有能买到的好食材都采购了一份。
回家以后,一个杀鸡宰鸭,一个生火做饭。没一会儿,一桌别具风格的美味佳肴赫然上了饭桌。阴健看着满桌子菜肴,一下就湿了眼眶。他泪光闪闪地对红毛女说:“爹吃了这一顿,恐怕就要上路了。”
红毛女咯噔一下,打断他道:“你胡说什么?拉肚子只是小毛病,过两天就好了。从今以后,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阴健说:“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寿命到了,谁都挡不住。”
红毛女抽噎起来。
阴健朝她摆手说:“你别哭了,趁爹现在还能说几句,你去拿个本子把爹说的话好好记下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红毛女说,“我听着就行。”
阴健非要她拿个小本子做记录,才肯把话说出来。红毛女没办法,只好回房找了个小本子。刚在饭桌前坐下,阴健就开始交代他死后的财产处置问题。
他环顾四周,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喘着气说:“爹这辈子就这样了,活着的时候没能耐,死后也不会有多大能耐。爹名下就这栋泥巴房,现在正式由你继承。虽然房子有点破旧,但至少还能避避风雨。至于你以后会不会住在这里,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儿,他发现红毛女毫无动静,又提醒她说:“你快把爹的话记下来。”
红毛女说:“你又没说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必要动笔杆子。”
阴健凶她:“你照做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话说?”
红毛女只好摊开本子和笔,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认真记下来。接着,他又谈到家产问题。完了,他又让红毛女去他存放家业的抽屉里把存折拿出来,以及祖宗遗留下来传家之宝一并拿到桌面上。红毛女把所有东西都摆到桌面后,他才说这是自己一辈攒下的财产。他死了之后,这些东西都归红毛女所有,但要求她必须给自己留个子孙后代。
一提到孩子,他又把红毛女的人生大事摆到桌面上探讨起来。他说自己现在即将入土,以后再也管不着她的人生大事了,让她自己看着办就行。红毛女把二流子推上去,说:“你放心吧,我的人生大事已经定下来了。”
阴健虽然一直对二流子没有好感,但一想到自己时日不多,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他说:“爹是管不着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交代完自己的后事,他突然又想起廖克爹。于是他问红毛女:“那孩子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跟他们联系?”
“不知道,我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红毛女从湖怀回来之后,只打过一次电话询问孩子的事。但那次电话既没听到孩子的声音,也没打听到她的状况。主要原因是廖妈一听到她的声音,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自那以后,她就跟那一家子失去了联系。听她这么说,阴健叹道:“唉,我连外孙女的面都没见着,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红毛女安慰他道:“没事,以后我再给你生个孙子,而且是带把的。”
阴健说:“爹都快死了,哪还能等到你生孩子?”
红毛女宽慰他说:“放心吧,你死不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二流子,接着说:“我和二流马上就要结婚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给你造一个带把的家伙出来。”
阴健叹了一声,然后手一挥,让她给自己倒酒,说想趁自己没断气前好好喝一杯,以免到了那边后悔。红毛女拿起酒瓶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又让二流子去外面买了一瓶。
一家三口就这样围着饭桌喝了起来,她爹抿着小酒,对二流子说:“我死后,红毛就没一个亲人了。你要好好待她,否则我在下面都饶不了你。”
二流子有点不高兴,但看在他留给红毛女那点家产的份上,只好点头答应了他。随后他又谈起自己的后事,让他们一切从俭,不要大肆挥霍钱财。
红毛女听了有点难受,安慰他不要想太多,说现在谈这些为时太早。他又说:“趁爹还能说两句的时候,尽量把想说的话都交代清楚,以免下去有遗憾。”
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又把后事交代清楚之后,他举起酒杯向二流子敬酒,流着老泪对他说:“我最不放心红毛,你要要好好待她。”
二流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几杯酒下去,他就有点晕头转向。随后他在红毛女的劝解下,才很不情愿地放下杯子,把桌上的各种美食都品尝了一遍。
不一会儿,他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你们扶我进房间休息一会吧。”
红毛女说:“刚吃完饭不能躺床上,你要是累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会。等会我们吃完了,再扶你进屋休息。”
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没有了约束,红毛女和二流子敞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直到把那瓶酒干完,把桌上的佳肴一扫而光,他们才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把桌面打扫干净,红毛女才想起要把她爹扶进房间休息。两人使劲拉了他一下,一看没动静。红毛女拍了拍他的臂膀,轻声叫道:“爹,你快起来。我们扶你进房间休息。”
一看没回应,她又对着他耳朵叫了两声,还是没一点声响。
二流子说:“不会死了吧?”
“你别乱说,”红毛女斥责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要不怎么不醒?”二流子说着把手放到他鼻子下探了探,发现没有一点气息。他惊得大叫一声,“真死了。”
红毛女把手伸过去一探,果真发现没了呼吸。她用力摇晃着阴健的臂膀,喊道:“爹,你醒醒。”
她大声喊了一会,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慌乱之余,她忙让二流子把他送医院抢救。
二流子不情不愿地说:“人都死了,还送什么医院。就算送过去也是白搭,不但人活不过来,而且还有大堆麻烦等着你。”
红毛女气得大叫:“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爹死去?”
二流子说:“不是我不想救,是他真死了。既然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白费心思?你有那时间跑医院,还不如赶紧让他入土为安。”
红毛女趴在她爹身上一阵大哭,半晌都没喘过气来。二流子像是没事一样,坐在一旁打起了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