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是日清晨，阳光初照，凌虚仙圣躺在清幽石上，倚着藤，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岱渊，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岱渊的鬓发。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岱渊绻起身体，坐起身来，轻轻喊了声“仙圣。”凌虚仙圣说：“既已经醒了，就跟我去看看太阳吧。”岱渊赶忙从清幽石上下来，跟随凌虚仙圣来到白玉案几处，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太阳。凌虚仙圣说：“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日月为易吗？”岱渊说：“记得，仙圣。”岱渊看着太阳，觉着今日的和往日的并无不同。凌虚仙圣接着道“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相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进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岱渊，今日教你八卦。”岱渊看着凌虚仙圣点点头。凌虚仙圣接着道：“道生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乾三连，坤六段，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乾坤定南北，坎离定东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乾作天，坤作地，兑为泽，艮为山，离为火，坎为水，震为雷，巽为风……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博，水火不相涉。八卦相错，数推者顺 ，知来者逆…… ”凌虚仙圣说着，岱渊眼前的阳光汇聚一团，瞬即变换成黑白两条鱼的形状，而后形成八卦图。岱渊将凌虚仙圣说的和眼前的八卦图一一对应，记在心里。
当岱渊眼前的八卦图逐渐消失，凌虚仙圣道：“岱渊，我知你已经知晓了八卦。我这里还有一套功法传授于你。”说完，站起身，走入空地，岱渊紧跟其后。来到空地上，凌虚仙圣面南而立，先提起左脚，脚跟先离地；然后向左开步，脚尖先着地……沉肩垂肘，舒长坐腕，屈腿下蹲……凌虚仙圣举手抬脚之间，周身上下十分轻灵；招式变换之际，连续贯穿，绵绵不断。岱渊跟在身后，仔细地学着。凌虚仙圣边做边说：“练此身法，气要鼓荡，神应内敛。招式衔接时，不能有凹凸处，不能有断续处。呼吸应当深长，上可至顶，下可至踵。变动之时在脚，由脚而上至腿，由腿而上至腰，由腰而上至手指，完整一气……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无不及，随屈就伸。……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虚领至顶，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直至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岱渊跟着凌虚仙圣练习一遍，发现自己身体走了一个圆，又回到了自己开始所站之处。凌虚仙圣做完一遍后，说：“岱渊，你要先看精确，再多加练习，逐渐悟出用力的刚柔、虚实、轻重。而后屈中求直，蓄力而发，直至阶及神明，随心所欲。最后达到“妙手无处不混然”的程度。”岱渊说：“仙圣，岱渊一定多下功夫，总会有豁然贯通的时候。”凌虚仙圣点头微笑说：“你先看一遍，再随我操练几次。”说着，凌虚仙圣动起身来，岱渊仔细看了一遍后，也跟着操练起来。
当午之际，凌虚仙圣教授完岱渊，二人喝起百花茶。凌虚仙圣说：“岱渊，还想去树林中玩吗？”岱渊点点头。凌虚仙圣道：“那就去吧，它们都在等你呢。”岱渊听到凌虚仙圣的话，一口气喝完百花茶，欢欢乐乐地往深潭的方向跑去。
岱渊刚踏入树林，就看到小家伙像往日一样在树林口等着他，二人穿过树林，来到干枯的大树前，小家伙给岱渊吃果仁，动物们像往常一样和岱渊玩闹。玩闹中岱渊看到一只狼，毛发粗糙发黄，毛皮松弛，满脸沟壑，卧在地上奄奄一息，岱渊走到老狼跟前，老狼极力睁开双眼看了看岱渊，无力的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显现着倦态。岱渊轻轻摸抚摸它的头，老狼动动嘴巴，嘴角显露出笑意。片刻后，岱渊就感受不到老狼的呼吸了。这时，狼群全都仰天长啸，好像是悲鸣，也好像庆贺。之后，所有的动物也都发出了自己的叫声，似乎是为了给老狼送别，但是并不觉得凄厉。一阵呼啸后，一只强壮的狼起身来到老狼身旁，低吼一声，用锋利的牙齿将老狼的腹部撕开，取出心脏后，走出狼群。这时，旁边的一只小狼，将老狼的心脏衔在嘴里，一口吞掉，其余的每一只狼都撕取一口老狼的肉。之后是白虎、豹子、黑熊、野猪、蛇…..一会儿，老狼的身体只剩下破烂不堪的皮毛，站在一旁的岱渊呆呆地看着，沉默一阵，抬头看看所有的动物，眼神交汇之处，感觉和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并无不同。岱渊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处，向着所有动物弯腰参拜，然后独自一人走出了树林。
岱渊缓步走到白玉案几前，挨着凌虚仙圣坐在青藤竹丝椅上。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都未曾开口说话，直到明月升起，满天繁星映照，岱渊才开口道：“仙圣，今晚的星星真好看，虽然和往日并无不同。”凌虚仙圣说：“是的。”岱渊又说：“和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好看。”凌虚仙圣转头看看岱渊，说：“岱渊长大了。”岱渊将头靠在凌虚仙圣身上，没有作声。凌虚仙圣说：“岱渊最喜欢星星，今夜满天星光作伴。岱渊若是困了就睡觉吧。”岱渊双眼的底色中布满星光，看着凌虚仙圣，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岱渊粉嫩莹润的小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安静。凌虚仙圣看着熟睡的岱渊说：“就要去自己的灵台仙山了，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望你早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这时一个面若严霜，两耳垂肩的僧人走了过来，站在白玉案几前，施礼道：“目犍连见过仙圣。”凌虚仙圣没有作声，沉默一阵后，开口道：“那灵台方寸山是个无白日黑夜的去处，鸟语花香瞬间漫天枯叶，烈日当空即刻冰封千里，冷热交替，春夏无常。人生如此，世界种种，虽是必然遭受的，但还是要受苦的。”那僧人道：“岱渊于仙圣，于佛陀都极为重要，凌虚仙圣大可放心，目犍连一定全力相护。”凌虚仙圣眼睛虽含露星光，却更加坚毅，说：“我一手带出来的，自然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