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感怀
时光之旅永不停歇。转眼间,秋已缓缓离去。空气一日比一日清冷起来。冬,虽没有春的鲜妍,夏的热烈和秋的华美。但却是最沁人心脾,也是最直率的。
陆游在《立冬日作》中写道:“室小才容膝,墙低仅及肩。方过授衣月,又到始裘天。寸积篝炉炭,铢称布被绵。平生师陋巷,随处一欣然。”陆游一生仕途坎坷,几度沉浮。这首诗道出了他生活的艰辛。住在逼仄的房间,视野和拳脚都难以舒展。不要说有锦衣胡裘的温暖,甚至连抵挡严寒的衣物都没有。令人感到深深的寒意。但这位大诗人却始终不改初心。反而将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壮志豪情都倾泻在诗中,一吐胸中的壮怀英气。
小时候,我家住在新疆北部一个偏远小城里。冬天寒风所到之处,凛冽如刀。取暖便是当地民生极为重要的问题。母亲单位是一个面临破产的特困企业。暖气费不能按期如数缴纳,虽然也有通暖,但家中的温度也就勉强。清晨起床,可以清楚地看见嘴里呵出的白色的气,放学回家即使带着眼镜也不会立刻蒙上一层雾,世界依旧清清楚楚、冰冰凉凉。
和所有的母亲一样,母亲总是将我们的温暖挂至心间。犹记得那时母亲经常给我们做一大锅汤饭,好让从学校回来的我们吃得热乎乎的再去写作业。母亲就呆在厨房里烧水。雾气氤氲中母亲的身影温暖而令人依赖。热水握在手里,喝上一口,暖透全身。手热了,赶紧写一会。有时实在太冷,妈妈就将被子和热水袋一起包在我们身上,把我们变成一个个大圆球,然后笑看我们一笔一画加加减减。
有时,母亲又喊我和姐姐、弟弟起来在房间里跑一跑,跑热了再去学习。还美其名曰:“小小寒窑,能量很大;小小寒窑,快乐满满。”鼓励我们不要因为寒冷和条件恶劣就放弃自己的目标,人要往前看。入夜,娘几个就挤在厚厚的被子里讲故事。一沓子《中国历史知识故事》就是在那寒冷而又温暖的冬夜里住进我们的心房。
寒冷的冬日,母亲的坚定就像一棵历经风雨依然葱郁屹立的大树,冰冷的小屋也因为家人的陪伴充满了欢笑和温暖。后来,我们搬了家。再没有住过那样寒气透骨的房间,也再没有因为手冻得伸不直而勉强写字的艰难时刻。曾经需要追逐取暖的姐弟三人也在不同的城市感受着不同的冬天,不同的人生冷暖。只是当我的人生遇到挫折和低谷时,总会想起那间寒冷的小屋和乐观执着团结的家人。那一路刺骨的寒凉和跌跌撞撞都已走过,又有什么过不去?
冰雪,让世界长出美丽的羽毛。寒冷的小屋锻造了我坚强而乐观的性格。只是每到雪花飘舞时节,总会想起那站在热气腾腾厨房里等着我们放学的身影和裹着被子读书、写作业的旧时光。只要,想起那时候,我的心里就满满的,暖暖的。
文章发表2018.11.12《乌鲁木齐晚报》,题目被编辑改为《我们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