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水乡,每到盛夏荷花开得正娇艳时,人必会到水乡一游。那时,面盆大的叶子,会密匝匝地占领了水面,碗大的荷花盛开着,红红的,白白的,中间还会夹杂着青青的莲蓬。
彼时游人如织,乘舟游罢,举着几枝荷花莲蓬,便驾车往江边食肆,尝新藕去。
“带刺的黄瓜顶花的藕”,就是说此时的新藕,江南人称之为“花香藕”。
在夏日小暑后,当荷叶挤满水面,荷花又次第开放的时候,便是吃花香藕最好的时候。花香藕白嫩嫩水汪汪的,只宜生吃或者清炒。生吃的口感爽脆,清炒藕嫩浆甜,都如同在盛夏里嚼下一团白雪,齿颊间留下清凉,令人暑气全消。
宋代杨万里写的《小集食藕极嫩》,便写下吃到极嫩的藕的感受:“比雪犹松在,无丝可得飘。轻拈愁欲碎,未嚼已先销。”
待秋天结束的时候,水乡藕塘里那些原先密密匝匝的翠碧荷叶,便会凋零枯缩,壮硕肥大的莲藕便躺满了塘底的泥土 。
这时的莲藕口感不再是脆脆的,那粉粉糯糯的感觉出来了,把莲藕折断便会有长长的拉丝,口感绵软。
直接把莲藕直切成条,加上猪油清炒,会一改藕的寡淡口味。粤地出名的素菜荷塘小炒,莲藕加上荷兰豆、木耳、马蹄、胡萝卜的混搭出来的清爽口感,让人每一口都感受到来自荷塘边的清新香气。
可以把洗净后的藕在粗砺的破缸片上擦成藕泥,放入盐和葱搅拌,做成一个个饼放进油锅里炸成金黄色,脆嫩又糯滑。
又或者做成藕夹,只须将藕切成薄薄的片,每两片夹进一筷子头肉糜,合二为一放入油锅里炸焦黄便成。肉馅的藕夹,吃在嘴里会觉得鲜香四溢。
清袁枚《随园食单》里说:“藕须贯米加糖自煮,并汤极佳。外卖者多用灰水,味变,不可食也。余性爱食嫩藕,虽软熟而以齿决,故味在也。如老藕一煮成泥,便无味矣。”大概袁枚是没吃过莲藕炆猪手。那肥硕的莲藕吸收了肥胖的猪蹄的油脂和肉汁,粉粉糯糯,丰腴甘美,上桌后比猪蹄还受欢迎。如若加上笋干,笋与藕的口感各自不同,搭在一起,更妙。
江南有一道桂花糯米藕,又叫蜜汁糯米藕,是金陵四大街头小食之一,梁实秋儿时最喜食此物。桂花糯米藕以洗净浸泡的糯米灌莲藕中,封口煮熟,汤中加红糖、桂花、大枣、大火煮开小火半煨至汤成糊状,起锅切片,淋藕汤及蜜汁。糯米软绵甜香,莲藕清脆温凉,桂花香气浓郁。
但如若是在西湖,会把莲藕晒干磨成粉,做成藕粉桂花糖糕,凝结如胶,洁白得像白鹤的羽毛,透明的糖糕里镶嵌着朵朵桂花,糖糕的甜味与桂花的香气互相辉映, 甜味便被桂花香烘托得更圆满 。甜香便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涌起,渐渐的升腾到鼻腔,连嘴角唇边也不由的泛起那种甜蜜。 咬上一口,整天满口都会是桂花香,好像吃下了一个秋天呢。
广东人却常爱用八爪鱼干和莲藕做成汤,汤色带紫,虽颜色古怪,却味道极好。用猪骨绿豆陈皮和莲藕做的汤,也让人叫绝。
难怪人道藕,既可为蔬,又可代粮作果, 生熟皆宜,荤素均可,可甜可咸,吃法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