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的爷爷和爸爸都在县里工作,所以她有机会进城。
但是光从玉米叶的缝隙里看到了楠,楠就未必会看到光了。
光也是自顾自的傻笑一下,然后低下头干自己的活。
一个暑假过去,光最思念的就是楠了。
但是仅仅流于思念吧,光有不敢进城去看她。
做完作业,光就在小凳子上捧读着借来的西游记。
书中一些描写女子的字句让他想到很多美好的事物,也许这些食物在别人嘴里就会变得不干净起来,可是光所能想到的都是干净的。
光甚至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干净的,其他人多多少少总有点脏,以至于他吃馍馍的时候总喜欢把馍馍放在鼻子边使劲地嗅嗅,总觉得味道不对,以至于爸妈经常骂他。
也许这跟他出生的年月有关系,他是个处女座。
就算自己很脏,也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如自己干净。
开学的时候,光最盼望的就是看到楠,望穿秋水,楠却迟迟不来。
那是在六年级的暑假开学的时候,光满学校的找楠,差点喊了出来,出于自尊,硬是把那些呼喊的话语化作了相思泪。
别人看着他哭,反而都笑了起来,有些人问他为什么哭,他不说,一双泪眼还是望着学校里的那男女女,就是不见妹子来。
别人对他说,楠她们全家已经搬到县城去住了。你是没希望了,到了县城多少豪门子弟,哪能轮的上你呢?
不可能!
怯懦的光也会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你们走着瞧!
众人听了这话,评价说,这是色胆包天啊!
虽然这帮孩子才十来岁,但是内心之成熟不亚于成年人,甚至有些人对男女之事了如指掌,但是还遵守孔孟之道,“发乎情,止乎礼”罢了。
光哭着跑出了校园,校园外是一条河,贯穿了整个村子,面对着河水光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着实不太好看,于是开始用河水洗起脸来……
六年级,光还是认真地去读。
从不拖延,但是从此光多了一项行为,那就是利用节假日,进城去逛街。
他不需要父母的钱,因为长在华北平原的孩子,都知道有一项美食叫做“油炸金蝉”,蝉的幼虫在夏天出土,爬树,然后金蝉脱壳,吸风饮露食树汁,无意中破坏了果树,于是人们进行摸蝉,在小树林里,或者果园里,都能摸到很多蝉,而且进城卖钱,有时候还可以贴补家用。
除了这个之外,就是在春夏秋之际去田里挖野菜也可以拿到小镇或者县城去卖钱,这都是辛苦得来,然后这些钱有时候乖孩子会交给父母,当然父母不会要的,他们就去县城去买些学习用品或者好吃的。而光对父母说去县城的理由就是看书买书,其实是看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很遗憾,就是见不到心上人。
偶尔楠回来的时候,两人见了面,也会互相招呼一声,然后就匆匆过去,而两个人的脸都是红红的。
光每一次都会后悔自己没有勇气,而他觉得自己以前的勇气好像随着距离而渐渐淡了下去,最后一点勇气都没了。
六年级毕业了,光如愿以偿的考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学校。
他想利用暑假进城找点事做,因为当时他已经十五岁了。
父母一听也好,锻炼锻炼。其实光去的地方是楠经常学习要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县城南面,是一个洗车、修车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天天可以看到楠从一座漂亮的家属院里走出来,那个小区在当时是整个县城最漂亮的住房。
洗车,用水管冲,还要用抹布擦洗,必要时还有钻到车下面去上黄油。
每天泥里来泥里去,但是有一天她看着楠走过去的时候,大声叫了一下,楠认了好久才认出是光。
于是两个人快乐的聊了起来。
楠的身段已经非常完美,并且更加的有书卷气,在光的眼中很像当时的歌手白雪。
于是每天楠经过的时候,两个人总能热烈的讨论一些事情。
于是每当这个时候光的小伙伴就会帮着光做一些事,而且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光,觉得光很有眼光,但是又会摇摇头。
有一天,洗车的地方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光是认识的,戴着一副近视镜,文文静静的细皮嫩肉的,这个人就是楠的爸爸,他来的目的很明确。
他对光说,兄弟,我们是前后村的,论辈分我家孩子叫你叔,你这个应叔叔的,咋老是缠着一个侄女说话呢?我家楠是觉得不好拒你面子,你还挺不识趣的。
光当时不知哪来的勇气说,我们只是说话。你管不着!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光不知道,这个时候楠正在自己楼上从窗口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她的内心也很纠结。
她对这个小伙伴,不能说是爱吧,但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而且那些一起上学的日子,历历在目,虽然自己也长大了,就算将来两个人不走在一起,也不至于成为陌路人吧。
但是父亲不想让自己过早的恋爱,其实自己这不是恋爱,可是不是恋爱,又是什么呢,这该怎么去定义呢?
洗车老板说光说话不对,因为楠家也有车,也常到这儿洗车,老板可不愿意得罪客户。于是劝说起来,不管用,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光也难得如此有勇气。
老板无奈,楠的爸爸只好回乡把光的父亲叫来。
光的父亲,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阵毒打,光没有求饶,也没有投降,只说自己没有错。
而且以他十五岁的年龄,这样的一个男子汉的口吻说,恋爱自由!
这帮大人听了之后更是生气,又是一阵大骂。
光被父亲叫回去了,这件事又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说的人眼神之中无限的鄙夷,听的人眼中全是好奇。
光觉得没什么,只不过出门就会被人指指戳戳。
父亲让光去看果园,果园在这里到处都是,其实不需要看,但是光无奈。
光喜欢下棋,棋友是本村的一个小家伙,小自己两岁,但是棋路一直很好,光也觉得棋逢对手。
但是小孩子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虽然地处苹果园,但是苹果并没有成熟。
果园里的甜瓜倒是成熟很多,于是看着邻家地里的甜瓜熟了,就摘了一颗,两个人分食之,没想到,有一天两人在那人家的篱笆前议论那人家的果树长得好,果子结的大。
被人看见,说他们俩偷别人苹果。
但是光的身体很不争气,感冒了,而且上吐下泻。
于是很多人对他议论纷纷,说这个人是偷别人家的苹果,所以才会生病,是食物中毒。
于是这个孩子内心深处又遭到一层打击,指指戳戳,嘲弄声不绝于耳,走到哪儿被说到哪儿,宽容,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说在嘴里的,没有人会宽容这样的一个小孩的。
相反,恶人造恶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去说!
成年男子多向孩子瞪眼,被欺负人善良之辈多喜欢奚落更怯懦的人。
光于是成为了这一类,能怎么样?
但是光后来想,自己毕竟偷了别人家的甜瓜,活该如此。虽然日后读鲁迅先生的小说《故乡》,里面的主人公闰土说,他们那里口渴了摘一个西瓜吃不算偷,心理些许有些安慰,但是不管用,到了这里之后就开始纠结起来,一辈子都没能释然,没能解开。
楠也听说了这件事,于是楠故意利用一次回家的路上,经过光的家门口,她小心地喊了一声光的名字,光在紧闭房门的屋里竟然听得很是真切,他忽然跑出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