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归寂

离新领导上任还有大概两周时间，秦其正捏紧手机，给他一个在汉城的战友联系着，他要再添一把火，让老孙放松警惕。

“哟，老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吴，帮我查点事”。秦其正翻着手里的资料，这些资料太过含糊，没有能让孙家康一击毙命的证据，缓缓地揉着额头。

“我就知道，没事你才想不起我。行了，发我吧”。

“哪的话，回头聚一顿”，秦其正笑着打岔，“不过这事你得给我保密”。

秦亦遥是被宋旭扶着走出的宅院，他要问问许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踏进医院，只觉腿下一软。

秦亦遥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许素摇起靠背，叹着气说，“亦遥，我跟你爸决定送你出国”。

“妈，我不去”。秦亦遥咬着牙齿，即便孙一心是他表哥，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们商量过了，等他脱离危险吧，你看一眼也好”。

许素掖着被角，拍着他的手，“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等孙一心脱离危险，送他出去”。

许素曾经在部队受到严密的训练，如果她不想说，很难会从嘴里撬出东西，相对来说，秦其正虽然脾气暴躁，但还是会说些什么的，许素就不同，只会给你选择，只能从中选择。

“妈，我去”。秦亦遥咽了口气，单手扯下针头，下了床。

许素拉住一言不发的秦亦遥，“亦遥，你去哪儿”。

“回家”。秦亦遥走到门口，停下来脚步，“妈，你们对他好点”。不等许素回答，头也不回地朝外走着。

回到家秦亦遥简单收拾着，给秦其正打着电话，让秦其正尽早安排他出国，他怕自己再想下去就又不想离开了。

孙一心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虚无的大地，风起时，漫天的蒲公英随风飞舞，树下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人脸，身体不自觉地靠近。只见那人朝他招手，“小竹，别哭，是妈妈对不起你”。孙一心拼命地跑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下。

“医生，医生”。孙一心感受到身边围着一群人，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医生，他怎么样了”。许素拉着男生冰凉的手，男生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两天要是能醒基本就脱离危险了”。

人流逐渐散尽，孙一心不知道睡了多久，才缓慢醒来，一瞬间的强光刺得眼疼。

一个平静的晚上，医院病房照例播放晚间新闻，孙一心打着呵欠玩着手机，突然一则关于犯罪嫌疑人孙某某已确认死亡的通告，屏幕出现的画面，警方抓捕老孙的画面，推开房间老孙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是他和沈绍云的结婚照，孙一心推开卫生间门，吐的嘴里发苦。

秦家在孙一心稳定之后，就安排在了军区医院。老孙走后的第三天，一份定时邮件轰炸全网，上面讲述了老孙在官期间牟取暴利，为虎作伥的种种事迹，后续经商以此作为要挟。

最关键的一条，讲述老孙和沈绍云婚后，沈绍云与沈家慢慢断了来往，直到我出生后，老孙利用沈家对女儿的思念，告诉沈绍云沈家约中午一起吃饭，老孙以中午有事不能去为由，让司机去接。沈绍云纵心生有疑，还是出了医院的门，那天司机故意晚去医院半小时，老孙安排了人手抢劫，沈绍云直接冲了上去，被刀直刺心脏。虽被医院门口保安第一时间送进急救室，但总归身体虚弱，第三天便去世了。

往后的一个多月，孙一心都在医院里躺着，偶尔会被许素他们推着出去转转，从未见到秦亦遥的身影。

孙一心在脑海勾勒出他的模样，那个男生就如秋风，一夜骤起，万物凋零。

在医院的半年里，孙一心询问过秦亦遥的消息，许素只是简单的叙述。等身体差不多的时候，许素把他带进了许家，进门的瞬间他仿佛知道了什么。

孙一心在许家的安排下，把名字换回了沈沁竹，他坚持不想换学校，许素也没有办法，让他继续呆在了平川高中。

沈沁竹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机里的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人的时候翻烂他的朋友圈，那个人的消息停留在那个秋天。偶尔听陈梦诉说着他在国外的生活，自己会在心里默默重复，生怕一不留神，这个人就消失了。

报高考志愿时，沈沁竹挑了平川高中旁边的大学，老许头表示不解，毕竟以沈沁竹的成绩，完全可以挑更好的学校，没想到居然选了旁边的普通学校。

许素对此表示不解，沈沁竹只说是可以多陪陪家里。许素看着执意住校的沈沁竹孤零零地搬着行李，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一直呆着，许素好像知道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陈梦和路阳偶尔回津阳，会约着一起吃饭。沈沁竹听着俩人说着大学里发生的事，这些他好像都没经历过，他所有的情绪只有在陈梦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会有所波动。

秦亦遥在国外的的第七个年头，许素主动联系了他，这些年一般是秦其正会和他联系，手机响起的时候，秦亦遥正做着饭，等打来了第二通电话时，秦亦遥按下了接通键，平淡无奇地问着“怎么了”。

许素停顿半天，简单地说了句，“过年回来吧”。

“不了，没事的话我就不回去了”。秦亦遥掐着指尖，难得许素会主动让他回去，早些年都是说不要回来。

许素张着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啊，连名字都喊不出来了，“别挂，亦遥，回来吧”。

“妈，你要不想说，就别来电话了”。秦亦遥咬着牙齿，看着锅里焦黑的菜，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先挂了”。

秦亦遥挂断电话，掂起锅把菜倒进垃圾桶，拿着铲子拼命地铲着，直到那粘在锅上的菜掉下，慌乱地用水冲着。

许素就像是一个上级领导，秦亦遥没有任何选择权利，凭什么说让他离开就让离开，说让回去就不能反抗地回去，他到底算什么。小时候工作性质特殊，把他送到爷爷家，直到爷爷生病，俩人才调回津阳，那时候的许素也是如此，想强硬的直接把他带走，后来还是秦其正顾及他的感受，等爷爷去世才带他回的津阳。

手机的闹铃响起，秦亦遥这才回过神来，关住闹铃。屏幕上是前段时间陈梦偷拍的男生，秦亦遥伸手摸着男生的头发，笑着换着衣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