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会是一个记录奇人异事和牛鬼蛇神的集子,朋友的故事,我只是个转述者,半真半假掺和着一说。每篇一个小故事。
故事年深日久,细节无处可考,不要较真。
【一】忘年之交
村头有个靠变把戏为生的老头,他常在自家门口搭一个雨棚,搬张板凳坐在阴影下就算开张了。
他的观众大多是来往路过的行人,每当看见有生面孔远远地走过来,便屏息凝神,轻喝一声,过不了半晌,便看见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从窗户里飘出来,“哐铛”落在面前的木桌上。器具掉落的声响引得人驻足观看,踮起脚往屋子里看,似乎只要脖子伸得够长就能参透玄机。
但这些人尽管感兴趣,提到掏钱就会作鸟兽散,最捧场的常常还是来往路过的学生,总愿意省出几根冰棍的钱,求老头再变一个,当然,往往变完这个一堆人还得央求一个又一个
这么多小孩子,老头最喜欢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姓廖,个子小小的,穿着宽大校服,白色插肩已经变成了洗不干净的灰。
廖丫头零花钱很少,每次看完节目都给老头留下自己带去学校的零嘴儿。
苹果啊、水果糖啊、一小把瓜子或者半化的冰棍。别问上学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老头是独居,廖丫头父母打牌忘记饭点时,便自觉背上书包去村头蹭饭。每当成绩她有所进步,第二天老头就会起个大早去市场挑只肥瘦得当的羊腿,在院子角落用柴火烤得外焦里内,砍成小块后撒上自家晒开又磨耗的辣椒面等待女孩放学当做奖励。
就是天寒地冻,配上白菜汤,也能多吃几口米饭。
暑假,廖丫头被父母送进县城学画画,假期班,一个星期得去三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风尘仆仆接回来,那段时间她两只手都蹭满石墨灰,把老头家里养得小白猫活生生摸成了花猫。晚上,老头在摇椅上乘凉时,会看着那只总舔不干净毛的猫笑得咳嗽起来。
小地方就是这样,生活平静,无风无澜,只要稍不主意时间便转瞬即逝。
廖丫头长成高中生的时候,考上了成立极好的学校,住校,一年只有寒暑假回家。那时老头更老了,大家都说他是半条腿踏进了坟墓。
临别那天,村里很多人都去车站送行。听见别人的声音,老头才知道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叫廖洁,她依旧穿着密不透风的校服,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握住他苍老的手保证一放假就回来。
老头笑了笑,又变了个戏法,塞进她包里几百块钱。
廖洁这一走就是半年,之后是风靡全国的打工热,家里为了让她好好读书,也举家搬进城里。之后老头再见到她,则是被救护车送回来的。
脑癌。夫妻俩把症断书交到老头手里随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您看着她长大可不能不管啊。”“我们真的没办法了,房子都抵押了,再没钱就得看着人断气了。”“她才十八岁啊......”
老头始终没有接话,只是跟着他们抹眼泪,摇摇晃晃转身进屋,第二天递给他们一张存折。
后来,该治病的人治病,看热闹的一哄而散,谁也不知道那张存折上有多少钱。再后来老头也没了踪迹,廖洁听他们说自从自己进城读书后,老头再没摆摊变过戏法,有说因为传播迷信被抓起来的,有说他给廖洁治病的钱是从别人手里变过来的,被人发现弄死了。
传言纷纷杂杂,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