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的满月酒,将我引向了外婆家——毛家渡。儿时的景象已全然不在,可在外婆家的欢快时光已在心里欣欣然地泛起。
每次去外婆家,一玩就是三五天。和好看的莲莲姐姐去割兔草,和少年闰土般机智的小老俵去沟里摸虾撮鳅,去河里洗澡摸鱼。但直抵我记忆深处的快乐,还是因为外公。
很多记忆儿时的文章,多写外婆,很少提及外公。而对于我,外婆只有一个瘦小慈爱的轮廓,外公才是我孩提时代的深刻印记。
外公是个瞎子,一个方圆十里有名的算命先生。他在家给人算命,每客2毛,每天要接待七八人,超过了就说头晕了算不准了不算了,每天准时九点前独自用拐棍探路去街上的茶铺。
我儿时始终没搞明白的是,一个瞎子,人们给他钱,为什么他在手里摸索两下就知道是多少。
外公给人算命不贪多,但在七十年代,这营生也可以养活一家人。外公的生活奢侈又节约,每顿都用盐蛋佐酒,一个盐蛋要分做三顿下酒。
儿时总盼望去外婆家,最大的引力是因为外公那有“一毛钱”。
去看外婆,都不会先去家里,而是直奔街上的茶铺去找外公。找到了,就脆声声地喊一声:“家公,我来了!"然后就立在一旁开始期待。这时旁边的茶客会嚷嚷:“毛先生,你的外孙儿来了”。外公听见了,也不应声,也不说一句话,只顾在包里摸索出一张角币。我迅捷地从外公手里抓过角币,也没一声谢谢,就风一般地跑出茶铺消费去了。油榨狗儿、胀死狗儿……一毛钱买来的油香酥脆着着实实地填补了我的馋。
这是儿时每次去外婆家的铁定模式,不变地直奔茶铺,不变的不动声色,不变的一毛角币,每次都如复制粘贴般。这快乐模式一直持续到上小学。
我那玉树临风的外公,用一毛钱,“收买"了我的整个童年!
图文:玩沃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