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泰伯第八》通览:德由何来
《论语》首章先讲“学而为人”,次章即讲“为政以德”。此后,每两章进行一轮反复。第三章讲“学而为人”所最为关键的礼乐文化,第四章即讲“为政以德”的根本里仁为美。第五章是对“学而为人”者的种种考语,第六章即是对“为政以德”者的种种举例。第七章算是“学而为人”者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生活姿态,第八章直接开讲“为政以德”的德由何来。
《尚书·咸有一德》中讲:“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意思是说连续多代持续有所成就的宗庙,可以从中看到其所以昌盛的大德。能够统帅万人的万夫之长身上,可以体悟出统帅的方略。其实,“七世之庙”还有一层引申的意味。《孟子·离娄章句下》中讲“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天子之庙,七世而祧”,能够连续七世持续有所成就的,是有帝王气象的。反过来讲,即便是天子之庙,传承七代以上,若没有中兴与革新,也是要走向没落和衰亡的。
隐隐然,我们可以体悟到“德者,得也”的因果必然。所谓有德者,便是有所成就的人。但有所成就的人,未必有德,若是这种有所成就能够持续多代,则必然是有盛德可观的。
回到《论语·泰伯第八》,开篇即讲“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也就是“太伯”,很显然是家族中的长子,这里所说的泰伯是周朝始祖古公亶父的长子,他有两个弟弟,二弟仲雍,三弟季历。古公亶父看到三子季历的儿子姬昌很有仁德,内心里便萌生了把大位传给他的念想。那个时代,已经形成了稳固的嫡长子继承制。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也为了天下的稳定,泰伯与仲雍一起远避吴地,让天下于季历。
孔子之所以讲泰伯可谓“至德”,不仅仅在于泰伯“三以天下让”,还在于他并不因“三以天下让”而赢取天下人的称颂。却为古公亶父起,姬姓家族多代的持续有所成就奠定了重要的基础。也为天下的稳定、繁荣,做出了贡献和牺牲。
《论语·泰伯第八》很罕见的没有使用末篇点题。或者说,是《论语》之中,唯一用组篇方式集中点题的一章。
从“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篇开始,连续四篇,集中对尧、舜、禹三王“为政以德”的大德进行了评价与赞颂。
第一篇讲:舜、禹之德在于握有天下而丝毫不为自己。
第二篇讲:尧之德在于效法于天,开创礼乐文明,让人受益而浑然不觉。
第三篇讲:三王直至周朝,都强调“人才难得”,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无治法,有治人”,发现和任用人才,成为一个王朝有所得于天下,有大德彰显的关键。
第四篇讲:禹之美德在于克己奉公,克己奉祖,克己为天下生民。
《论语·泰伯第八》的中间篇目之中,多次写到孔门弟子中的关键人物——曾子。
第一篇,曾子的临终一幕,算是告诫世人,守德的根本——做个完人何其重要,何其难得!
第二篇,孟敬子探望病重的曾子,曾子认真地告诉他君子所看重的三点德行修为,一是容貌远暴慢;二是颜色近信义;三是辞气远鄙谬。为了让孟敬子当成回事儿,曾子还爆出了一句传扬百世的名句:“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好像被无数人引用过。
第三篇,曾子为君子大德描摹了一幅画像——“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第四篇,曾子讲为政士子“任重而道远”,修德不可不慎。
孔子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似乎是对曾子所讲的这些做了一个概括,为政者照单全收,照单照做即可。
《论语·泰伯第八》中的其余各篇,似是而非,或多或少都直接或间接地回应了“为政以德”者“德由何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