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苏谨言正疑惑,闻到传过来的烟味,往沙发方向看去,一个黑影,烟头明灭,苏谨言打开玄关的灯,换上拖鞋。
“关上。”程少谦的声音似有不悦:“坐过来。”程少谦跟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命令式的。苏谨言放下包,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不知道今天程少谦又会怎么折辱她。她正想得出神,“啪”一个耳光又急又狠,苏谨言没想到他会使这么大劲,身子一歪就摔到了地上,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觉得自己手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硬生生把眼底的水汽逼回去:“看来程董今天心情不太好,不知道又是你哪位女朋友给了你气受,回来把气撒到我身上。”可声音还是变了调。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听他的声音,心情好似好了不少:“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出气的货色,所以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接着就听到了卡落在地上的声音:“洗干净了上楼。”苏谨言狠狠地地掐自己的大腿,死死地压下去厨房拿把刀直接捅死他的想法。程少谦欣赏着苏谨言被怒气激得血红的双眼,瞳仁里像是跳动着两簇火苗,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整张脸都是惨白得像张纸一样,死死攥起的双手上青筋都立了起来,可是嘴角边的冷笑是那么不屑一顾,程少谦的心中突然动了一下,这样的眼神,自己的眼里不也曾有过吗?原本以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是不堪一击,可这一路来,她总是能让自己意外,程少谦的心中被激起了一丝兴趣,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程少谦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手一直在动,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突然就坐了起来,他很少这样。
苏谨言打开床头的落地灯,卧室里顿时全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芒里,反倒让苏谨言觉得安心。苏谨言看向程少谦,他的思绪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眼神迷茫,仿佛要努力辨认眼前的人是谁一样。渐渐的,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锋利,像刀一样,恨不得把她戳穿,苏谨言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嘴里还喊着爸妈…”苏谨言还没说完,程少谦猛地就扑了上来,像饿虎扑食一样,左手从苏谨言的后脑勺一把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发,苏谨言的头一下子就仰了起来,她觉得整张头皮都要被拽掉了,巨大的疼痛让她立刻就掉下泪来,程少谦的右手就像铁钳子一样,紧紧地钳住苏谨言的细嫩的脖子,那脆弱的脖子简直不堪一击,程少谦手下只要再多用一丝力气,恐怕就要断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部,苏谨言的脸涨得通红,程少谦的眼睛也全是血红的,苏谨言双手死命地去掰开程少谦的手,可是哪里能撼动分毫。
苏谨言的眼前渐渐地模糊,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黑,就在她认命,以为今晚就是她生命尽头的时候,脖子上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苏谨言坐起来,反手就给了程少谦一巴掌,看着他那不可思议的眼神,苏谨言只觉得爽到了极点,本以为他会扑上来打死她,可他却只定定地盯住她看,眼神里似有绝望和不舍?苏谨言觉得怪异到了极点。
第二天一大早,何清来给程少谦送资料,看到苏谨言脸上的巴掌印和脖子上的手指印,微怔了一下,坐在车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程董,你这样打她,只怕她要放弃,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程少谦脸上有嘲笑之色,连语调都充满不屑:“放心,还没查到她要查的,她又怎么会中途退出,再说,游戏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程少谦没有想到苏谨言看上去柔弱,骨子里却这么刚强,他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她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哭声,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道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眼前总是浮现她倔强的眼神,不屑的神情,他决定,这个游戏,要换种玩法了。
苏谨言从事务回到家里的时候,在地下车库又遇到了程少谦。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一打开门,苏谨言就习惯性地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霎时间,真可以说是无限光华,甚至是金碧辉煌,程少谦觉得都有点刺眼。苏谨言拿着包直接上了二楼,径直进了洗手间。
最近,她和程少谦的关系有点紧张,她也没有心情和心力再去想其他的了。洗完澡,苏谨言进了自己的书房,把门反锁,从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很熟练地翻开到那一页,那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目如画,光看照片都让人觉得亲近。苏谨言看着自己不能再熟悉的这张脸,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苏谨言看着照片,心里想,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程少谦,她也许会永远这么幸福地和青梅竹马厮守一生。是的,程少谦,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一生,不,是她和顾知远两个人的一生,可她却不得不与自己的仇人同床共枕,虚与委蛇。想到顾知远那双颤抖的再也拿不起手术刀的手,想到那摊血,触目惊心的血,她就恨不得把程少谦生吞活剥。
苏谨言很小心地把照片放好,仿佛放的不是照片,而是那个人。放好书,锁上抽屉,拿出化妆包里的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确保自己的脸色没有异常,打开门锁,向楼下走去。
程少谦已经在楼下洗过了澡,换上了家居服,头发还只是半干,他似乎很不喜欢用吹风机,每次洗完澡也只是用毛巾把头发擦干。他的手上晃动着红酒杯,苏谨言有一瞬间的晃神,英俊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好看,只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兴致。程少谦抬头看了看站在楼梯边的苏谨言,向她偏了一下头,下巴往他旁边的位置扬了扬,苏谨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程少谦仰起脖子,把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抬眼跟她对视:“苏小姐,我不会吃了你,坐下吧。”话说得很客气,但是苏谨言却觉得寒意森森,把身上的浴袍裹紧了一些,转到程少谦的身边坐下。程少谦把杯中的酒又倒上,递给苏谨言,见苏谨言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并不伸手,他不置可否地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只酒杯,一下子倒了大半杯,苏谨言眼角勾到了,勾起嘴角:“程先生这样的贵族难道不知道怎么品红酒吗?”程少谦靠在沙发背上,微闭双眼:“我就喜欢这样喝。”
苏谨言看着剩了一半的红酒瓶,看这样子应该也不是喝醉了,他的酒量苏谨言是见识过的,可不是喝醉了,今天他怎么这么怪异呢?
“喜欢喝酒吗?”“不喜欢。”苏谨言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兴致,端起红酒杯闻了闻,微皱起眉头又放下,程少谦眯着眼睛看向苏谨言,苏谨言也转头与他对视,程少谦的目光却像是穿过了她,飘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是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的情绪也是她看不懂的。程少谦今晚的行为让她觉得很诡异,还是离他远一点好,苏谨言准备起身回房,右手却突然被拉住,她下意识地甩开了手,那手的力道却远非她能抗衡,程少谦语气冷淡:“陪我坐一会儿。”这话听上去是请求,但是那语气、手上的劲道,却又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