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杀杀,残酷温情——看《老炮儿》


既是提笼架鸟的胡同串子,却也极有原则的六爷,所讲的都是自己的道义理和规矩。

小偷得手后扔了钱包,六爷得管,不是管他偷了什么贵重宝贝,而是不能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顺手扔了给人添麻烦;俩小年轻游客问路时不懂尊重,六爷得教训,告知正确路线后还得傲娇碎叨几句:不认路骑什么自行车。

灯罩儿的煎饼摊儿无照运营被查,城管呱唧抡灯罩儿一大耳勺子,作为兄弟的六爷自然得出面。幸亏六爷还算有点威望,城管都要敬他三分,原因就是六爷和的稀泥有理讲理,有一说一,不会特别偏袒,但也绝不吃亏。打了人自然要还打回去,表面特别合理。

但这所有的理和规矩都是民间的,是江湖的,是六爷那个世界里的。六爷即使陷入麻烦,也坚持不报警不走法,始终试图按照自己的方式摆平,结果麻烦越来越大。

其实在城管暴力执法的一刻,整个社会的法和规则都被打破了。市井民间的法,程度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社会,好人非常好,坏人特别坏。

庆幸的是,六爷是那种好人——热心、仗义、正义。在六爷最需要钱的时候,他给过别人2次200块的救济金,一次是给路边乞讨的姑娘,一次还是他去借钱,觉得人家比自己还惨,默默往人家钱盒子里扔了200。他压抑着焦头烂额,也没不择手段,主要是他有自己的道义。

路遇有人跳楼,看笑话的陌生人被六爷训了一顿,现在还有多少人为了心中正义敢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六爷敢,触犯了原则就得张嘴,六爷不怕事儿。没有法,尚可有理,没有理,尚可有原则,没有原则,尚可有底线,可是没有底线,就剩痛心了。

之后六爷心脏病发倒在警车前,刚才看热闹被训的人心里不服,望着倒下的六爷说起风凉话。镜头锁定在六爷蜷缩的身体,耳边是看客的闲言碎语,冷漠衬托凄惨苍凉,不免觉得这世界极其残酷。能否把这道德败坏轻视生命鼓励人跳楼的“杀人犯”看客称作坏人?民间市井,从来不是一派繁荣淳朴。

在六爷眼里,老训小,小听老,天经地义。他们这帮快退出江湖的老一辈儿,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下一代。强硬打断并输入给后辈自己的价值观,不仅是晓波、小飞的悲哀,也是两代人的悲哀。小辈反抗,其实也在反抗那份“说一不二”。社会更迭,旧理已不足以对抗新理,小的敢打老的,六爷也被小辈儿浑蛋抽了一嘴巴子。

三儿作为一个铁血真汉子,最后哭了,说觉得憋屈。他们曾经叱咤的风云,早就已经变幻莫测,他们的江湖也早已分崩离析。但晓波呢,最后果然做成了他老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反对之事,开成了酒吧。

最终六爷决定举报贪官,这不是一个小老百姓可以承担的决定,但是恰恰符合六爷的形象,这是六爷心中的理。然而就是这个理,成为走向法的重要一步,这是向威权的挑战,是下对上的反抗。

六爷做足所有仪式,一把长刀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赴一个已知的结局。偏偏这时鸵鸟逃了出来,它代表着达官贵人久藏在豪宅之内的富贵如今已暴露在阳光之下。鸵鸟的头抬了起来,不逃避地奔向自由和阳光。

鸵鸟解脱了,六爷也是。阳光之下奔骑,六爷的心得到真正解脱。他只剩下一件事要做,就是光荣地做个了结。六爷踏在冰上,倒在冰上。

电影十分克制和理智地结尾。整个故事描述得真实客观,情绪拿捏到位,没有褒贬赞扬,没有价值观的强力输入。

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老炮儿的故事,没有对残酷社会的批判,也没有对道义的吹捧,它只是一个故事,让人觉得既残酷,又暖心。

冯小刚的演技非常之赞,不足之处是晓波的配音总让人跳戏,他爸爸六爷那一口正宗京片子口音,到儿子嘴里怎么就连cheng和chen都分不清了呢?不过李易峰和吴亦凡的帅有目共睹,养眼。

里面有两个植入不能直视,一个是在汽车修理厂,小飞在那么严肃紧张的氛围里喝盒装纯牛奶……另外一个是医院里三个大写的TF男孩像天使一样出现,貌似在临终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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