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就千万别回头,你的北方在日夜赶路呦”耳机里反复循环的歌词,那是一段只有15秒的视频,视频里,一盏聚光灯、一把吉他和一个他。
静静的办公室里,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静静躺着的手机,还有一个我。
9月,他在南方的小酒馆里,我在南方的小酒馆里,我们在同一个仅有几平米的小酒馆里,不知道是他走了我来了,或是我走了他来了,9月里,他是他,我是我;11月,不同地方同样的酒馆里,他去了,我也去了,11月,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再是我。
屋子里,没有电子音乐的噪音,只有一张横跨整个屋子的木桌,梅子酒、小乌苏、风花雪月,还有豆奶。一个人,一把吉他,一群人,一个屋子,他唱,我们听;他唱,我听。
唔,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往下写。
李白说“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树深时见鹿,夜深时见他。我想浪漫大概就是“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可偏偏我“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不见你。”
回想起那天,屋子里关了灯,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屋里很安静,有他听似与年龄不符的低音,有力的低音和吉他上不停换和弦的手指,低低的鸭舌帽和一副大框的眼镜。右侧高脚椅上坐着的他,看不清的脸,但是我偏偏仅记得,记得他左侧耳后的那个小小的图案。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坐在我右侧的那个人, 在很暗的光线下,我开始记得他左侧的面孔,嗯,很瘦。深色的宽松薄外衣,长长宽宽的牛仔直筒裤,一双简单的帆布鞋,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偏偏音如洪钟。凌晨,走出小酒馆,暗暗的路灯下感觉有点冷,白色纱裙红色的外套,和冬天凌晨的我。
第二天,睡到中午,外面是冬天里的阳光灿烂,起床后懒懒的泡了茶,从床上换到了长椅上躺着,随手拿了床头昨晚没看完的书,还有桌上的烟。窗帘已经拉开了一层,剩下一层半透明的窗帘透过阳光,阳光晒到长椅上,晒到双腿上,手里的烟淡淡的白雾向上飘着,那是五个月来感觉到最平静的一刻。
这次来,说是旅行,不如说是自我放逐,看着桌上的烟和手里的书,才开始真正放下一些事,放下那无数个崩溃,放下手里的剩下一半的烟。
想起上海路边草地上的啤酒和小龙虾,想起上个月某天凌晨刚下飞机的自己,想起那晚凌晨一个人去的海底捞,想起那天台风肆虐的天气里屋外奔溃的自己,和很多次一个人赶夜班火车的旅行路上的那一个自己;还有朋友眼里和往常一样的小王,还是一样的不喜欢喝啤酒,一样的在数杯煮酒后依然摇骰稳赢,还是会化妆出门,还是会穿裙子,会开黄腔,会笑。
大概长大后,人有了很多面,开心的不开心的,经历过的奔溃都是自己挨过的,不能说也不想说。
那晚之后,就没再去听过他,接下来的几天,在那个城市里,慢慢走慢慢逛,虽然去过很多次但都没有好好的静下来走过这个城市。后来,回学校了,一如既往的偶尔去去图书馆,和朋友一起吃火锅时起开几瓶酒,也去酒吧坐坐,不喝酒的时候朋友会给我泡好一杯热热的茶,然后握着茶杯坐着看在吧台弹着吉他唱着歌,偶尔会唱我喜欢的歌,偶尔会相视一笑。
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小屋里唱歌的他,想起那把吉他和那间仅仅几平米的屋子,还有一张模模糊糊的侧脸。在失眠很久的某个晚上,突然开始钻牛角尖的找他的信息,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认识他的朋友,我们也没有讲过哪怕短短的一句话,我只记得他耳侧有个小小的图案和他的声音。那几天就跟魔障了一样,一直在找关于他的消息,隔着几个城市问到了名字,好不容易找到了微博,只有五个字“用户不存在”。
后来,找到另一个微博,一直看着手机里寥寥的只有数秒的视频,视频里,一盏聚光灯、一把吉他和一个他。还是大框眼镜牛仔裤帆布鞋,看过的照片里最多的就是背影以及不露脸的盘腿坐。后来,画了油画,一幅是古城夕阳下他的半身背影,一幅是他盘腿坐在床前手里抱着吉他。也不知道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过了多久,我还是记不住他的脸,反倒记得他侧脸的酒窝,瘦瘦的背影,压得低低的鸭舌帽,和他那与年纪不符低音。
二十岁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记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跨年那天,给他发了微博。他突然删除了所有微博和那条之前唯一留的关于失眠的消息,后来,不敢再给他发消息。总觉得是自己的打扰和唐突,惊扰了一个本来安静的不爱讲话只顾着唱歌的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不知道他下一秒又会走到哪里又要在哪静静的唱着歌,不知道手里的油画算是礼物还是打扰。但还是想说一句谢谢和抱歉。谢谢他的吉他和他唱过的歌,毕竟啊,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变回以前的自己;也很抱歉,因为我的唐突,或许惊扰了抱着琴的那一个二十岁的他。
总会希望,当某天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起,梦醒时,见你。
12月,听说那个城市下雪了。看着下雪后的那里,不知道凌晨走回家的他,还失眠吗?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那几幅油画会不会到他眼里,也不知道再去的时候原来的人还在不在。
我们或许不会认识吧,应该还是没说上一句话。
可是,我还是想看一次大雪,和再看一次你。
落笔:19年12月31日
BY:梅溽一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