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你明白人这一生庸碌到底得到了什么吗?”师父接待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友,之后就一直心情不佳。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好似不值钱的下了一周。师父从不是在得到我的回应,他大概是知道经此一别,往后的时间里应没机会再见面的。我们庸碌一生看着周围的人,白云苍狗之间幻化成尘埃,握不住的嘛,我们握不住的太多,就像春梦了无痕。
记起早些年的自己,怀着一身戾气,拒绝拥天地以报慰风尘。似一叶孤舟的漂流久了,师父说我柔顺多了。其实也没有,人生贫乏的如一片碱盐地许是开不出半朵花的。我是幸运的,一穷二白的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师父了。还能留下些什么呢,什么都留不下,师父的悲情有些传染给了我,我开始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而弥漫开来的情感抓的我有些痛苦。
小小女又来了,经年流于世俗之间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姑娘了。她确实是我见过问题最多的小孩,可她从不像是来求一个答案的。“道长!桃花又开了。”“可不兴再折了,老头该骂了。”我扶额,有些许无奈。“小小女喜欢就让她折嘛!”师父大约是心情好多了,嘟嘟囔囔折了一捧桃花给小小女。武陵花树前的小小女已经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我内心是有些许欢喜的异样的。“你放假了?”我抬头看着她,看起来她好像有些心绪不宁。“就一天嘛。道长,我最近有些睡不着。我就看着宿舍外的路灯熄灭、亮起、熄灭。就好像哪天我也会熄灭。”她低头摆弄着老头折的桃花,“道长,你都二十六岁了,我也二十岁了。你说我们怎么都活不明白呢。”估计又是老头告诉她的,连我岁数都知道。
“你才二十岁,活得已经很明白了。”我有些难治性,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的头发散在桃花上,像理不清的命理变化。“压力太大了吧小小女,你得像你这个道长哥哥学习,和自己和解。”师父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我点点头,“别像我学习!”她笑起来,我看到了她内里跳动着的灵魂。“淡泊以明志。”她站起来拍拍粘在衣服上的桃花,“我走啦!”
“放点百合花在床头,安神。”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春风携着这句话会让她听到。“知道啦!”她没回头。师父看着我,“你也曾经睡不着。”我点点头,但我不知道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和你挺像的,只是你最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敌意。她从没把自己放在这个世界里。”我靠着树干低笑,“很可贵的,没有在物质世界下的糜烂感。鲜活又生动。”师父说我恶心。
大概我们都与鲜活的生灵万物互联互通。夕阳垂暮,天边是一片紫色的霓虹闪烁,或许往后岁月中的垂暮也会同样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