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晴促塞给狱吏一叠厚厚的银票,悄悄道:“之前打点好的。”
那人瞄了眼晴促身后一袭黑袍的人,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样貌,微弱的烛火下黑袍子隐约露出一角彩锦宫装,立马微微俯身:“黛主子快进去吧,小的在外面看着,您尽快。”说完便打开了铁栏。
宗人府是专管皇室宗族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项事务的地方,若皇室宗亲触犯国法,刑部衙门一般无权过问,都有宗人府按皇室家法处置。其间手段黑暗,一般进去了的都熬不了几日。
禁足期间偷偷跑出来是违抗皇命,买通狱卒私下探看更是触了大罪。这两条加起来就算自个进宗人府也不为过,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冰冷的墙壁,沁入人骨髓后背,四周漆黑,唯有一两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到处都是腐烂的恶气,弄得人脾胃翻滚。
我眯着眼挨个挨个的探着,里面的人疯的疯,死的死,模样渗得慌。
走到里头了,一间牢房格外安静,只微微发出虚弱的喘息声,我尽力眯着眼探头看去,一个少年满身血渍的倒在稻草堆里。
瞬间满眼泪水涌出,惊呼:“安儿!”我跪瘫在铁栏外,努力伸手想抓到他。
允安闻声,微微抬了眼,颤抖着撑起身体,断续道:“额娘…不能来…要是被..被发现…额娘..也..咳咳咳”
我哭慰:“好儿子,别说话了,额娘怎么会撂下你不管呢。这是谁下的令,还没定罪人就成了这样子!”我捂着嘴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现在哪还能控制得了。
允安使劲撑到铁栏旁,靠在我手臂上,哽咽道:“额娘..是儿子没用..儿子..千防万防..终是..终是让他们钻了空子…意繁姐儿..就这么..咳..”
我忙乱着用手里的帕子抚开他脸上的乱发,今早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那一道道刺眼的伤像是割在了自己心上,道:“额娘知道那不是你,咱没做过的事儿咱不怕。”我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防?怎么防?傻孩子你怎么防得了那一大家子?”
允安眼睛里透露一丝惊讶,我续言:“额娘平日不去搀和,其实额娘都知道,一直是德贵妃一家子处处针对,慎妃是跋扈,但没有德贵妃在背后指使,她不敢。”允安颤抖着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替我扶正发间的如意簪子。
我苦笑:“成天带着点翠、如意,就是图个吉祥。但该来的还是来了,拦不住,额娘不会让她再伤害你的,就算鱼死网破。但允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撑着走出去…”
“出去?没那么简单!”一喝打破了此时稍有的窝心,闻声望去,灯火刺得眼睛生疼,光里走出一拨人,是主子爷!
乾清宫往日的留念温情到了今儿却成得冰冷残酷。
殿里异常的安静,头顶上的雕龙似乎要立马脱了金壳子出来吞了人似的。寿才心里捏了把汗,暗红色鹤纹的宫服背后湿了一大片,手里的拂子都握得滑手了,悄悄抬起眼,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心里没了底。
我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额头上缠着的白缎子特别显眼,青砖的寒气渗得膝盖生疼。皇帝坐在龙椅上,我不想去看他眼睛。皇贵妃愣愣的倚在左上方的团椅里,头上的凤头金步摇没了往常的气势,褐瞳子暗淡无光,呆呆盯着前方没哭也没闹。
德贵妃领着一众妃嫔站在右上方,德贵妃一脸厉气,其他人却都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刺花地毯大气也不敢出。
殿外小跑来个太监,声音颤颤的禀报:“回禀皇上,太后凤体抱恙,说事儿就由皇上做主,她老人家没意见。”
皇帝嗯了声又强忍着悲痛,柔声令到:“仙宝,把你们家贵主子请里屋去,莫又伤了神。”
我知道皇贵妃心里憋得有多难受,一直忍着没上前掴我几个耳光,就算是咒骂也没一句,叫我心里更疼。
还不到半天,她就似乎老了好多岁,那瘦弱的背影哪里还能看得到以前站在皇帝身边风华的样子。
待皇贵妃走进里屋,皇帝发话了,一字一字刺着我的心:“罪妃顾氏,生性恶劣,密谋反政,怂恿皇子,违抗皇命。还有什么想说?”
我缓缓闭眼,两行清泪,冷呵:“原来皇上早就给臣妾安好罪名了。既然如此,臣妾...不,罪妇还有什么可说。越描越黑罢了。”言语间是失望是心痛。
皇帝赤红了眼,一掌拍在御桌上,朱墨洒得满桌猩红得很:“你这意思还是朕薄情了?”
我俯下身,头触到地面:“臣妾不敢。臣妾只望皇上莫听了小人之言,白白没了臣妾一片忠赤之心。”
“忠赤之心?楚太傅这几年权霸一方,野心勃勃。红着眼盯着朕,你倒好?还把允安乖乖的送去。这不正好给了他台阶上?”他握紧了拳头。
我磕了个响头,抬首,含泪:“自皇上登基至今,每至紧迫之时站出来力挺皇上的哪次不是太傅?皇上偶出误论第一个纳谏的又哪次不是太傅?记得皇上自己也曾说过,太傅是明君的镜子,太傅是咱朝廷的榜样!怎么到了今日皇上又把他死死咬定是谋逆之人?”
皇帝愣了一下,疲惫的闭上双眼。
我续言:“皇上可以误会臣妾,但是皇上不可以一笔抹了臣妾待皇上的心!”
德贵妃蒙了,不知我会赤裸裸蹦出这话,脸色开始发涨:“本宫什么样为人不是你的只言片语就可以裁定的。你也知道本宫打王府就服侍主子爷,如今竟敢和本宫这般说话…
剧场彩蛋:
冉冉:皇上可以误会臣妾 但是皇上不可以一笔抹了臣妾待皇上的心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 最压抑
最深处的秘密~( ´θ`)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