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慢更,应该不太长(改了罗马音并有修改)假装这样就会有人看( :3 )
从高处俯视,总有新奇的风景。雾谷的竹林低洼处显出冷水淬过的秾绿色,一两点露水流过细长的杆,又看出蛇背样的光滑。
在这样清幽深静的地方,大凡世人都会恨自己不是清词妙句的诗人,随口吟诵两句,就流传千古。
卡卡西不是诗人,也讲不出流传很久的句子,他潜身在一棵高耸的松树上,认真地盯着竹林西南边的谷口,认真而安静。这片竹林很容易勾起一些旅人的情思,一种梦,也许还有不好的回忆,比如,一场糟糕的别离。
风吹开滞结的雾,也带动绿浪沙沙作响。白色的气从他身上慢慢拂过去,衣衫竟像是要湿透了一般。
急奔西南谷口的不速之客踩动细弱的竹竿,满头大汗,神色焦急,和雾气散开的清幽竹谷格格不入。云影的三名叛逃忍者,携带着从木叶和雾隐窃出的禁术卷轴,至少三个忍村的暗部在共同追杀他们,逃到现在,大概已经是极限了。
卡卡西在判断叛忍的脚力,地面的障碍物,以及追杀他们的云影暗部的耐心。
第一只苦无掷出后,厮杀就变得光明正大。数十人围困了三名叛忍,体术和忍术的纷呈对垒,青绿的竹子很快溅上腥浓的鲜血,再缓缓滑轮下去,拉出一条血蛇的形迹。卡卡西不动,伏在周围的木叶暗部也不动,这有利于他们在疑似乖戾的队长面前保存性命。
云影的暗部分队是卡卡西带领人数的三倍,杰出的体术,怪异的忍术,正面对上,他的队员会死很多,这不值得。他在等雾隐暗部的到来,至少在面对云影时,他们是暂时的朋友。
“队长?”
有人轻声提醒卡卡西。等待雾隐暗部的时间似乎过于长了。
“不用等了。”卡卡西在某个需要思索一番的问题上很快做出了选择,这个任务,很重要。“雾隐暗部不会来了。可能已经被那三个叛忍杀了,或者是被云影暗部杀了。总之,我们的任务是抢回卷轴,等会交手,能碰到卷轴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立马毁灭。三个卷轴,全部销毁后向东撤。任务下达完毕,五分钟后,第一组从北边云影暗部包围圈的薄弱处牵制其主力,第二组分东西南三面扰乱视线,第三组和我主力进攻三叛忍,第四组负责策应。”
“反对!”
卡卡西在下达命令时一般听不到类似的杂音,这次倒有些意外。
“我以为我才是队长。”或许因为年轻队长还要三个月才跨过十七岁的成年日,还未变声完全的嗓音里有一种类似不耐烦的尖刻。
“您是队长。但这是第三代和团藏大人的两支暗部的协作行动,您没有问过身为团藏大人下属的我们的意见就独自下令,我以为这不合理。而且,我记得团藏大人和三代目的命令是拿到卷轴,并不是就地毁坏。”
卡卡西直属的队员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有些流传在外的说法不能信以为真,但也不能全当其无。
“但命令里也没有不允许就地销毁这一项,就地销毁是备项。”卡卡西移开视线,依旧计算着自己计划的时间。
“我反对。”根的暗部并不喜欢被火影的暗部专断独行。
“记得跟你说的时间和队形吗?”卡卡西冷不防出现在根暗部的身后,右手扯住了根的手腕。“还有三十秒执行行动,想活命就当场销毁卷轴,还有,计划变了,你的第四组不用在原地负责策应,第一组留下,你们组代替第一组牵制云影的主力”
根的手腕有些僵硬,火影暗部的队长看起来并不像在说笑。
“三,二,行动!”卡卡西拽着根暗部的手腕,借力将人甩了下去,角度刚好落在北面。
根暗部在落地的瞬间狠狠地咒骂了卡卡西,但身体依旧迅速做出应战准备。灰色的身影从高处的松树上飞驰而来。卡卡西在落地的一瞬间,一种绝望的颤抖突然奔向了眼睛。竹林被鲜血涂红的细杆上,地表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微查克拉,琐碎到用瞳术都很费力才看得清。云影暗部已进入酣战,那种迷醉的表情,像是在经历人生的最后一战。混乱流动的怪异查克拉被联动,一场人为的浩劫簌簌抖动着。三组队员已经到位,卡卡西用一秒钟的时间做出判断。
“撤!快撤!”
情绪不影响卡卡西下一秒的决定。但那些流散的可怕查克拉能。
音波在命令之后才带出袭击鼓膜的痛感和呕吐欲。卡卡西直属部下听话地退开,北方酣战的根并没有理会他的命令。卡卡西摸到了叛忍腰间的卷轴,火遁的印也刚结好。叛忍和云影暗部的追杀者被卷入火舌,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对于他们来说,结果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自杀式袭击。但对卡卡西来说不一样,他摸到了卷轴,只差一步,没跳出超强音波的攻击范围。
肢体炸开成血雾,代替了一早的清雾,罩在浓翠的竹子上,开始变得艳俗。笼在山谷的雾冲淡了一些血,红变得淡了,像熟透杏子里肥硕的红蛆,丑陋的蠕动在一片清甜之上。
卡卡西略微能睁眼的时候,觉到耳道内像有一股粗厉的风携沙带石长驱直入,拍打在脑仁上,具现出流水跌落的噼啪声。好一阵,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是脑袋里面发出,是屋外在下雨。室内呈现出黄昏前的暗淡,外面也许是清晨,也许是正午,不过此时都同样是暗色的。
走廊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刻意在显得轻松。卡卡西被木头轻微的震动刺激得想吐。
侥幸逢生,也许并非每一个人都会暗自庆幸。
门拉开,雨声骤然响了。一个高长的影子走进来,卡卡西在他身上闻到了湿淋淋的雨味。他盘腿坐在卡卡西脚边,头发被雨浸湿,偏又显得坚硬桀骜,脸上扣着原属于卡卡西的那副管狐面具。
“你是谁?”
“劝你现在不要说话,如果过会又吐了,会麻烦的人可是我。”
雨打在院子里的草丛上,簌簌沙沙的响。门没关,卡卡西还是很难从阴云密布的天空分辨出早晚。
“我还好。”
“嘁”面具男轻声嗤笑,显得不以为然,“现在还躺着动不了的家伙,会有说服力吗?”
面具男站起身,点燃一边的油灯。外间的天色更黑。
“你得还我一笔债。”
卡卡西竟觉得面具下的人在笑。
那人继续道:“木叶的两个卷轴,雾隐的三个,一共五个。五个超S级禁术卷轴,便宜点算你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快赔给我吧。”
卡卡西觉得好笑,出气却又牵扯到喉咙的痛处,“那太好了,我没钱,杀了我吧。”
“喂喂!”没想到卡卡西拒绝地迅速又果断,“你当我傻吗?杀了你我才是真正赔本呢。”
雨声单调而沉闷,卡卡西精神不振,又开始犯困。
“所以你想怎么样?”卡卡西打起精神应对眼前的人。
“我知道你!”那人的声音变成一种诡异的欢快,“写轮眼旗木卡卡西!禁术还得修炼才能使用,而你养好伤就能直接使用。没钱就用自己来赔好了!”
上扬的声调和夸张的肢体语言让卡卡西很难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怎么样,很划算吧?”
“你随意。”卡卡西已经听不清那人的话语,噼噼啪啪的雨声布满了整间屋子。
“这是同意了吗?我是阿飞,那么今天起请多多关照。”阿飞跪坐在卡卡西脚边,猛然鞠躬,语调里满是夸张的欢乐,额头挨着席子,发上的雨水立刻浸染了一小片竹席。
“请多多关照!”阿飞重复到。
卡卡西现在连雨声也听不到了。
“啊,昏过去了。”阿飞一只手放在卡卡西额头,温度很高,连额头周围湿润的空气都被蒸的发烫。
“既没有被救的感动,也没有还嘴的兴趣,真是无趣的人啊卡卡西”,阿飞摘下脸上原属于卡卡西的管狐面具,半张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和缝过的线痕,像是最崎岖不平的山垣,右眼闪动着奇异的红光。
“真是无趣的人啊。”阿飞再感慨了一遍。居室里昏暗清冷,沉默和死寂骤然袭来。
灯影跳闪明灭,院落里的积水流出一条浑浊的小溪,环绕着屋子。
阿飞摘下手套,左手贴在卡卡西额头。那种病态的温度是雨里唯一的热源,阿飞掌心的阴寒被吸走时,不禁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雨没有停的迹象,簌簌刷刷地冲洗这山石。
阿飞穿着简易的草鞋,被雨水浸透后会很勒脚,绑腿穿过长长的青草,汇聚起的水珠便被惊散。雨声沙沙地打在柔软的地上,哔哔拨拨的掉在伞上。卡卡西趴在阿飞背上,右手圈住伞柄,沙沙声成了最寂静的声音。
“我只背你这一天哦。”阿飞经常变换语气,现在又无辜的像是受害者。
“你可以放下我,然后自己走掉。”卡卡西并不想领情。
“说什么啊!你还欠我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随便扔掉你,我以后怎么过日子?”
“可我也不想这么随便就被恐怖分子绑架。”卡卡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对话。
“阿飞不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会这样背着人质走一天吗?”阿飞语气中夸张的抱怨像是收了很大的委屈。
“有病”,卡卡西忍不住轻声评价阿飞称不上滑稽的语言表演。
“有病的是你好不好?身体烫的像火炭,快烧死我了,你就不能为别人考虑一下自动降降温吗?”
卡卡西不愿跟被自己视作有病的人一般见识,于是很自然的选择闭嘴不再招惹他。
“而且你也根本没想过尽快逃离回去木叶吧?不关心下属是不是还活着,任务没有完成该怎么善后,被恐怖分子挟持了也不要逃跑,从这一点讲,你连脑子也有病。真是失败又失职的忍者啊,你就不觉得自己很愧疚吗?”
“真抱歉,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卡卡西语气生硬,明显有生气的样子。
“真是垃圾忍者,不如我直接把你丢进垃圾桶吧,垃圾就应该有垃圾的样子!”阿飞话音还没有彻底消失在雨声里,肩上就一阵刺痛,背上的火炭跳了下来,还出手电他!
青草长而细密,柔软的一层网,卡卡西落地时并未觉到痛,只发热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雨水时,有一种不像痛的痛迟钝地传了过来。
生气了。
刺痛一点点就生气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有点大人的样子?阿飞愤愤地想,并不去计较卡卡西还有三个月才算正式成年。算了,毕竟自己大一点点,就让他一小下下。讨人厌的队长。
阿飞撑着伞,看卡卡西在草丛里很勉强的想站起来。在心里狠狠抱怨了一番,才又伸手拉起卡卡西,重新背在身后。右手穿过卡卡西的膝盖窝打着伞,不过两人都被雨水淋透,不打伞似乎也没什么关系,风开始有点冷了。
“不想撑伞就直说好了,你这种跳下去威胁我的方式是没有用的。”阿飞逃避尴尬的借口像是完全忘记了现在打伞的人正是他一样。
“我没心思陪你玩。”卡卡西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你现在还不想杀我,可以直说,想要我做什么?”
“啊?”阿飞又显得苦恼起来。卡卡西猜测,阿飞绑腿下的腿脚应该像露水一样冰凉潮湿。
“所以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杀你?你很想死吗?”
青草丛被阿飞劲瘦有力的腿分开条小路,偶尔有草径里迅速钻走一两条小蛇,和草一样的颜色。
卡卡西盯着蛇跑过时草抖动的样子,
“大概吧。”
“哦!我知道了。卡卡西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人死去了,所以才想要也早点死去,这样才好跟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吧?”阿飞像是发现了重大秘密一样,脚步都变得快乐而轻巧。
“开什么玩笑,死后和所有人再见,那么死亡又有什么魅力?”
“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吗?难道是亏欠了他们才不敢见面吗?”
“你能不能闭嘴?”卡卡西要没有耐心了,“你是话痨吗?还有,你自以为是揣度人的时候,又逊又吵。”
卡卡西恶劣的语气让阿飞产生一种自幼形成的下意识羞恼。无趣又自以为是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啊,不过,这很好。
“哼”阿飞难得不再还口,“你迟早会感谢我的,我可是要带你去一个想象不到的美好世界呢!”
卡卡西闭上眼修养精神,不再跟阿飞废话。
草径的尽头是山林。石壁下的枫树和野桃树交错覆盖,叶子上有点点的光,天要晴了。入山的道路由石阶铺就,石面被水和潮湿的腐叶浸成黑色,靠近山体的那一边结着深绿的青苔,草丛中偶尔生出的野浆果是唯一热烈色彩的饰品;另一侧是急湍而下的溪雨,冲激在山石上,翻出沸白响声。
阿飞停下脚步,东北边来的光不再被乌云限制,倏地刺下来,给仍挡在前面的云层圈上一条精致的金边。
“好美啊。”阿飞觉得自己贫乏的词汇只能形容到这种程度,如果说随口就能吐出什么优雅清新的俳句,那就不是阿飞了。
卡卡西从阿飞肩头俯视着雾气之上,金光万丈之下的森林,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顿时涌了上来。
“好美啊,要是我是个什么诗人就好了,绝对会成为忍者中最好的诗人,诗人中最强的忍者。”阿飞认真地抒发感慨。
“齐集夏时雨,奔腾最上川。”
“哈啊?”阿飞转过头去看背后的人。
卡卡西不去看他,“很显然你不会是诗人,恐怖分子就不要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讥讽的语气真是让人百般不爽啊。
阿飞站在第一阶石台上,轻轻叹口气,“都说了我不是恐怖分子啊!我可没有被什么黑暗的思想俘虏。 我所关心的,让我感到是难题的,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是这个本来如此美丽的世界的问题。是因为战争和杀戮作用于我,使我抱有黑暗的思想吗?但如果人只过度思虑美的问题,就会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不觉间与最黑暗的思想碰撞。人大概生来就是如此。”
卡卡西眼前的美被阿飞的话变得虚浮,就像会随着阿飞停止言语而彻底消失。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和阿飞后背间摩擦产生的有生命力的热度,但热度和欢快下却像无一物的空谷,一切都像悬浮扭曲,或者根本不存在。
会消失的美,和悲伤本身是彼此孤立的,互不联系,也互不侵犯。无论是死去的物还是死去的人,只有孤独才紧贴自己不放。
卡卡西认为自己于物与悲伤之间有时间和空间的一点偏差,他并不因为阿飞的话而悲伤——这本身也没什么值得悲伤的。但这之间七零八落的本质却总能作用于他。卡卡西认为,如果他有自己的悲伤,那么它同任何事件、任何动机都毫不相干,是突然的,毫无道理地向他袭去……
“我们走吧”,阿飞很快恢复了情绪。
天和山谷都是苍翠空旷的。
卡卡西把脸贴在阿飞肩上。似乎终于可以,既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能真正休憩一下了,这样想着,山谷和石阶,包括阿飞的小调,都变得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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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齐集夏时雨,奔腾最上川”松尾芭蕉《最上川》,原句是 “五月雨をあつめて早し最上川”比较符合俳句的翻译的五七五式是 “五月雨纷纷,汇集名江最上川,奔腾向前方”。比较喜欢前一种译。
②后半部分土哥的话和卡卡的话部分选自三岛由纪夫《金阁寺》,稍有改动(论文查抄估计会在3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