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与昆德拉、村上春树和张爱玲并列的小资读者,一个富有传奇人生经历、惊世骇俗叛逆性格、五色斑斓爱情的艺术家,一个被看成当代法国文化骄傲的作家,一个引导世界文学时尚的作家——杜拉斯。
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年4月4日-1996年3月3日),原名玛格丽特·陶拉迪欧,出生于法属印度支那西贡,毕业于巴黎大学,法国作家、电影编导。
我说这种悲戚忧伤本来是我所期待的,我原本就在悲苦之中,它原本就由我而出。我说我永远是悲哀的。我说我小的时候拍过一张照片,从照片上我就已经看到这种悲哀。我说今天这份悲哀,我认出它是与生俱来,我几乎可以把我的名字转给它,因为它和我那么相像,那么难解难分。
——摘自《情人》
杜拉斯的人生是惊世骇俗的,是放荡不羁的,她甚至宣称:“如果我不是一个作家,我会是妓女。”在杜拉斯的眼里,爱情和性都是重要的,这和她的独特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
1914年,玛格丽特·杜拉斯生于印度支那嘉定市(即后来越南的西贡/胡志明市)。她父亲是数学教师,母亲波雷诺(柬埔寨)是当地小学的教师,她有两个哥哥,1921年她父亲去世。
杜拉斯遇见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时候只有15岁,这是一个叫李云泰的中国男人。李云泰帮助她家渡过难关,是她的第一个也是令她终身难忘的情人。那时她还生活在支那的土地上,他和她既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门当户对,他们之间只是中国富少和法国情妇的关系。这段恋情注定没有结果,最后,她带着创伤永远离开了湄公河,这段情感往事也在被埋藏了五十多年后才向世人吐露。于是才有了《情人》。
杜拉斯是一个对爱情上瘾的人。
回到法国后,杜拉斯情事不断,丈夫罗贝尔·昂泰尔姆是她前一个情人的朋友,三人之间甚至还有过一段复杂的三角恋情。两人最终没能携手白头,因为两个人各自出轨了,罗贝尔爱上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杜拉斯则对英俊的迪奥尼斯·马斯科罗迷恋不已,在这期间,杜拉斯创作了《厚颜无耻的人》《抵挡太平洋的堤坝》《琴声如诉》等众多作品。
可惜迪奥尼斯也没能成为她最终的伴侣。杜拉斯遇到了热拉尔·雅尔罗,相似的人总会互相吸引,雅尔罗和杜拉斯一样,骨子里埋藏着疯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在夜里游荡,一起沉溺与酒精作伴,甚至互相殴打。这疯狂的生活最终以雅尔罗的去世而终结。
在这之后很多年,杜拉斯身边的男人换来换去,直到扬·安德烈亚的出现。扬比杜拉斯小了39岁,出于对杜拉斯的崇拜,他一直陪在杜拉斯身边,照顾她,直到她去世。扬是杜拉斯的忠实粉丝,他从很早就开始阅读杜拉斯的作品,尽管如此,两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1975年,在杜拉斯到戛纳参加一场讨论会的时候,讨论会结束后扬拿出《毁灭吧,她说》让杜拉斯签名,并表达了自己想写信给她的愿望。
杜拉斯留给扬自己在巴黎住所的地址,故事就这样开始了。扬时常给杜拉斯写信,聊很多,有时是关于其作品的谈论,有时只是几句简短的摘抄,持续了五年之久。他们在杜拉斯一场因酗酒造访的疾病结束后见面了,扬的陪伴给了杜拉斯极大的慰藉,直到杜拉斯生命的最后一刻。
杜拉斯死后,扬彻底封闭自己,甚至自杀。三年后,扬出版了《情人杜拉斯》,纪念他和杜拉斯在一起的岁月,他在书中写道:
你总是说/说爱我吧,你爱我吗?/请你原谅我,我爱你至死不渝
杜拉斯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情人》没有。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摘自《情人》
小说《情人》最初起源于一本家庭影集,她在寻找相片的时候找到了自己在交趾支那时期的少女照片,想起了那被她近乎忘却的中国男子,随着记忆的复苏,一个关于白人少女和中国男子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正在成型。随着文字越写越多,扬建议杜拉斯以之另写一本小说。
《情人》是一部具有自传色彩的小说,但不等同于自传体作品,这是作者根据自己年少时的生活经历为底本进行的创作,这本书“大部分是由过去已经说过的话组成的”。他是控制殖民地广大居民不动产的少数中国血统金融集团的一员,一个早已过世的母亲,一个躺在床上整天吸食鸦片经营财产的父亲。在这样的环境中,注定了他没有勇气忤逆父亲,注定了他不可能娶到自己心爱的白人女孩。这爱情是那么新,那么强烈,强行和她分开,也许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人是社会的产物。她是白人,却不是上层白人,来自丛林,父亲去世,母亲依靠在当地的小学执教的微薄收入拉扯她和两个哥哥,毫无地位可言,以上种种,让她不受白人待见,直到她成了一个中国人的情妇,西贡的有钱人甚至告诫他们的女儿:“不许和她讲话,和那个女孩,因为她和中国人上床。”他是中国人,尽管有钱,却不被她的家人接受(他们看到的只有他的钱),她的家人不喜欢他,白人也看不起他。与此同时,他那总是躺在床上与大烟相伴的父亲在知道他有一个白人情妇时甚至威胁他要取消他的继承人资格,要求他尽快和未婚妻完婚,他请求给他一点时间,他的父亲却说,宁可看着他死。
她问,“她美吗?”
他说,“她很有钱。”
他不擅于表达他的感情,只好采取模仿的办法。我发现,要他违抗父命而爱我娶我、把我带走,他没有这个力量。他找不到战胜恐惧去取得爱的力量,因此他总是哭。他的英雄气概,那就是我,他的奴性,那就是他的父亲的金钱。
——摘自《情人》
杜拉斯在书中还以自己的兄长和母亲为原型创作了人物:一个脾气暴躁不求上进的大哥,总是靠母亲养活,他偷母亲的钱,甚至偷仆人的钱,只是为了去吸鸦片;一个身体孱弱的二哥,最后死于支气管肺病。
小说的结尾描写了打来的一个电话: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可“我已经老了。”
文章来源于公众号“暮时旧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