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我其实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嘛。寒窗苦读,被窝点灯。
小学六年级就有当时的副校长和我们说,不要书没读到,就戴起了眼镜,那个时候自己连眼镜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说谎,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在我的世界里,那个时候很少看到这种东西,即使看到了对于我来说也很陌生,我也不知道那就叫做眼镜。对于他说的近视,我也是没有一点概念,但是我听得很认真,因为我就坐在讲台旁边,仰着头听那位严厉的老师讲出这种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懵懵懂懂的话。以至于多年以后,他的这些话我还一直记着,因为,我戴上了他说的眼镜,并且就像他说的那样,书还没读到多少,就戴起了眼镜的东西。
我当时真的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严重性,我以为是开玩笑。但其实戴与不戴,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这话其实很矛盾,但戴与不戴,似乎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初能够听懂并且认真听那位老师说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我想起来,那位老师自己就是戴着眼镜的,也许他也知道戴着眼镜有多么的不方便以及影响有多大,不,他肯定知道。那会,好像班上没有一个学生戴着这样稀奇的玩意,其他班也是。那时候,我觉得,戴着这玩意的都是老师,只有老师才有资格戴眼镜,或者,学校里面看到戴眼镜的、不认识的、但看起来稍微年长一点的都会不由自主的尊称他为老师,并且礼貌性的打声招呼:老师好!
那位戴眼镜的老师个子不高,但他不怒自威,一般很少见他笑,他是副校长,也教我们数学。在班上,作为当时班长以及数学课代表的我,如果我还没记错的情况下。我能感觉到我的很多同学在上数学课时的认真比其他课都强。
或许对于课堂上的记忆来说,关于这位老师并没有多少,其他老师也是一样,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但记得唯一一次课堂,就是他拿着我们班的数学作业本,上课铃响后,整个教室在前一秒还是闹哄哄的情况下,在他刚出现在教室前门后立马安静了,世界都安静了,然后他走进教室,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全班同学,将整叠数学作业本,狠狠的摔在了讲台上,最上面的一些直接被甩在了地上,我也不记得当时坐在讲台旁的我有没有主动去捡起一些,但是应该是没有的,整个班级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喘,班上极度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能听到旁边班级老师讲课的声音,能听到旁边教室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很清楚。我都没有敢抬头。
感觉时间很漫长,相当漫长,我也不太记得过了多久,他就开始点学生的名字,从那叠作业本里,从最上面的那一本,翻开来,叫名字。每一次听到他翻开的时候,就在祈祷,不要是我。关于我的作业本,我忘了,也许没有叫道我,可能是我的作业当时写的还过得去,也许是因为时间原因,没有全部点一遍,但是当时有几位不是那么幸运的同学。在被叫上讲台后,老师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把作业本撕了个两半,然后直接甩在了他们脸上,是真的脸上,说的话,我不记得了,但是这个动作我一直忘不了,女同学是直接吓哭了。
也许现在的学生会感觉不可思议,如果当时学生也有手机,也有短视频,我想未必会出这“严师”、未必会留这“严师”。
我认为他是好老师,只不过的确很严,因为不可否认的是,后来我们的数学成绩全年级第一,无论是平均分还是最高分,都在我们班。发那么大火,只有一次,唯一一次。关键问题是,后来他当着全班的面,笑着承认自己那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那不是道歉,但是,我们感觉都像是道歉。
那么多课堂没有一次课堂是相同的,但是也只有那么几节课能让自己记那么久,当时的老师也有那么多,但是能让自己记着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位。这位老师算一位。
关于他的最后一堂课,我认为的最后一堂课,不是在教室里,而是操场上。那就是我们09年那个夏天我们毕业班的毕业典礼上,他致辞有那么一个小片段,大部分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记得他说的大概意思是我们不会止步于此,以后会上初中,高中,大学甚至读研等以及祝福类似的。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虽然听得很认真,但是完全听不懂,什么是初中,什么是高中,什么是大学,又什么是读研。我只能听懂祝福,甚至关于祝福,我也一知半解。因为那时的我想不到,老师祝福了我们的一生。
那是他能带给我们的最后一堂课,唯一一堂没有留作业的课,唯一一堂不需要上交作业本的课,唯一一堂没有铃响的课。下课就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