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需要早起去献血,加上最近工作压力略大,昨天十点多我便早早歇下,留儿子一个人完成最后的英语自默。还没进入梦乡,就听到儿子的脚步声从书房出来,一步步走近我的卧房,然后停在门外:“妈妈,小鹦鹉死了!”
这一消息并不突然,刚刚儿子对着小鹦鹉写作文大纲(刚好老师布置了一篇要写小动物的作文)时,我们就发现它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笼子里,双眼无神地微微抖动着翅膀,彼时的小鹦鹉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子呆呆地看着鹦鹉,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说:“我们别打扰它,让它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挺过今晚吧!”然而,它没有挺过去,甚至没有挺到小W完成作业。
“看来,确实是因为它年龄太大,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隔着门,我很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儿子知道我需要早睡,没有继续和我说话,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走向外婆的房间,推开外婆的房间门:“外婆,小鹦鹉死了……”婆孙俩说了会儿话。小W开门出来,脚步声在厨房、客厅和书房里穿了几个来回。
我不知道他在干嘛,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起来安慰一下他,又觉得我可能安慰不了他,因为此刻的我没有办法共情他的不舍和难过。对于小鹦鹉的离开,我其实很平静。
“是不是因为人和禽类隔得比较远,不易产生灵魂和情感上的交互,很难培养感情?”许是对自己的“冷漠”有些不安,我下意识地开始找理由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自我安慰失败,久违的记忆冲破时间的闸门奔涌而来。小时候我也养过小鸟,一只是误打误撞飞进我家厢房的麻雀。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厚厚的乌云从西面的群山中汇集而来,快要下雨了,我帮着母亲把凉在阳台上的被单和衣服往房间里收。一只慌不择路的麻雀突然闯进来,我们先是一惊,定睛一看随即大喜。“小麻雀,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们了。”如今想来,彼时的我们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恶棍。
我麻溜关上门,叫来哥哥和父亲,小麻雀惊慌失措地乱飞乱串,我们集全家之力一阵乱仗终于制服了它,给它做了个简易的笼子,开始了我的“养宠”生涯。虽说是养,毕竟是天上飞的小精灵,幼时的我竭尽全力讨好它,米饭、小虫子、菜叶子、小米粒……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都搬来,只为它能赏脸吃一点点,然而并没有。
我还会托着下巴久久地端详它,和它互动和它说话,期待能和它交个朋友。然而也未成功。没过几天,刚烈的小麻雀死在了我们为它编织的笼子里。彼时的我还不知道,麻雀是渴望自由,宁愿风吹雨打也不可能家养的物种。只知道鸟天生属于蓝天白云。
第二次养的小鸟,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只知道它的羽毛是漂亮的七彩色。和我们日常见多的灰麻雀大不同。
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我们全家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一只彩色的小鸟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的玉米地旁。“好美呀!”我忍不住惊叹,并暗暗发誓要好好照顾它,等它养好身体后和它交个朋友。
然而,我终究也没能养好它,彩色小鸟在我家待了两天后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鸟儿和人类确实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物种”,此后我便再也没有养过小鸟,亦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丧失了与其他小动物共情的好奇心和能力。
今天早上起来,儿子拿出一个铁盒子交给外婆说:“外婆,您今天早上找个时间去把小鹦鹉埋了吧!”
外婆说:“你摸摸小鹦鹉的胃,看看胀不胀?”
儿子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别打扰它了,而且我还放了东西在盒子”
我顿时起了好奇心,问他都放了什么,儿子说他放了一张自己写的书法,一张小纸条让它一路走好,两支笔,还有四朵花,一小袋餐巾纸和一袋小米……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小伙伴去在山上捡到一只已经死了的灰兔子,大家好一阵难过,后来拔了几根胡萝卜和灰兔子埋在了一起,还立了一块碑,歪歪扭扭地写着:“某母兔太君之墓”。上面的“某”是我们的姓。
我不知道说什么,一把把儿子拉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背,有潮水涌进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