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墩的草地上,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了,临河的柳树叶,干巴巴的才喘过气来,池塘里的青蛙们已迫不及待在呱呱欢叫,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们在浅吟低唱,这和洑溪河里淙淙的涛声,组成了一支迷人的小夜曲。
我站在阳台上乘凉,遥望着东南的天空,星光闪烁,恍惚间,浮现出儿时乘凉的欢乐情景,还有那充满童趣的歌声仿佛在星空下回荡。
那时候我们居住的大浦小学一边是水田,北面的大浦港一头通向太湖、另一头连接着东氿,向东是铺着石板路的大浦老街,西边的汤家村树木丛生、曲径通幽。
吃完晚饭后,照例是要在家门口的场上浇上两遍水的,让地面上散去烈日炙烤的余热。
接着就是搬出存放在床底的西瓜,把之浸泡在打来的冰凉的井水中。这些任务完成后,我们兄弟俩就可以洗澡啦,那时暑假期间我们每天通常是要洗两把澡的。
一把冷水澡已洗过了,大约在下午的三、四点,大浦河里就会热闹起来,周边的小伙伴们多汇集在此洗冷浴,有许多胆子大的敢于从大浦大桥上往下跳水,这我是不敢的,但我会"恭没深″潜水,一个"没深″能"恭″过去半条河。另外吃了晚饭后那一把热澡也是必洗的,就在教室里的大脚盆里洗,反正学校已放了假,除了我家就没外人。
每到暑假,我爸多会让我们哥俩睡教室里去,把课桌拼在一起就成了床,那真是心有多大,床就可以有多大,可惜的是没那么大的帐子。两个姐和爸妈还是睡家里,睡教室要比睡家里来得舒适和凉快。
有个程序是现在的年轻人不曾经历过的,那就是赶蚊子,那是要在天没黑之前完成,站在蚊帐口,用蒲扇一口气把蚊子全扇出帐外,然后夹好蚊帐,这是个力气活,一般是爸做。
那时的蒲扇是各家各户的生活必需品,新扇子闻来有股子幽幽的植物香,买回来后妈多会用碎布沿着扇子边上缝上一圈,这样扇子就不容易坏,然后在扇杆上烫上家人各自的名字,每人一把,我们小孩的略微小一些。
在爸赶蚊子的同时,我和哥就抬出了竹床,把它放在刚浇过水的那块地上用长凳架好。
接着哥就给我浑身多搽上花露水、扑上痱子粉,因我是过敏性皮肤,一到夏天被蚊虫盯咬后都会肿起一个个小包,所以那时我在家里的绰号叫"癞疥团团长″。
还有一"武艺″是我哥俩专门练就的保留节目。有四招武功秘诀:第一招叫"翻背″、第二招叫"滴皮″、第三招叫"斩肉″、第四招已失传,我现在怎样多想不起来了。小伙伴你是否会觉得很恐怖?你哥俩还会"满清十大酷刑″!您想多了!这就是我们兄弟玩的一项按摩放松的游戏罢了。
这时家人们已多忙完,围拢在竹床边,这时就可以破西瓜吃了。渎上西瓜皮薄、瓢红、子黑、汁甜,就一样不好,个太大,一个瓜一家六口每次多吃不完,还好,有住校老师和护校值班老师支援,我们才能一起把它消灭。
常常护校值班的王道东教导负责着学校的广播室,我常常在那对着话筒唱歌,那时我是学校里的文艺明星,经常在学校文艺汇演中跳舞唱歌,有首歌是常唱的,叫《草原牧歌》:
牛儿、羊儿你慢些走,
听我指挥再向前,
草原儿女爱劳动,
从小接好革命班。
一首首儿谣童曲通过扩音器,越过田垅和农舍,夏夜的清风,把歌声传送的很远、很远。
不唱歌的时候,我会缠着爸讲故事,爸肚子装着的故事典故真不少,一讲起来就兴趣盎然。从"西天取经″讲到"嫦娥奔月″;从"鹅脑子吃豆付″侃到"肚皮里头种西瓜″;从"马公荡里七十二个半边胡子″说到"周处除三害″。
我爸那时总结我的三大爱好是看小书、看电影、听故事。我现在想来多是需具备前提条件的,一个喜欢听的也要遇上一个善于说的,不然没有高山何来流水?就是有时我也会把故事内容听岔了,我一直把爸讲的"周处除三害″里南山上的白额老虎听成了"胖鹅老虎″,心里想这老虎要胖成啥样了才能象只鹅呐?
听爸说了那么多故事,我渐渐有了几分困意,就在竹床上靠在妈边上躺着,妈会用毛巾擦去我头上沁出的汗珠,一边给我摇着蒲扇,在我半睡半醒间妈手中的蒲扇一直没停下过,觉得岁月就这样静止是多么好啊。
现在爸妈早已离去,城中再也没有见过儿时的竹床、也听不到蝉鸣声、也早已没了以前的质朴。天热了谁不是打开空调,往沙发上一躺,无论现在的空调是如何的概念化和有花式繁多的程序,那也吹不出妈妈手摇着的那柄蒲扇扇出的温馨。
我想念着那柄蒲扇、那张竹床;怀念着有爸有妈的日子。
蒋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