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渐行渐远

“晶莲,你不要走行吗?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再好好想想。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就指出来,我改。”

江伟一手扯着晶莲的胳膊,一手拦着不让妻子往箱子里装衣服,他不住地央求妻子。

晶莲不耐烦地将江伟的胳膊挪开,继续往箱子里装衣物。她瞪了一眼江伟,说:“你不要拿孩子们说事。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婆,咱们以前的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你这是咋了?那天离婚我是被气糊涂了。我根本不想离婚。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好过日子,行吗?女儿上高中了,她要是知道咱俩离婚的事会影响她的学习的。晶莲,只要你不走,以后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江伟走到卧室里,将一张卡交到晶莲手中。他说:“老婆,这是咱家所有的积蓄。你拿着,想买什么买什么,都花了我也没意见。”

晶莲“哼”了一声,说:“虚伪!拿张破卡哄谁呢?你不是总告诉我要仔细节约地过日子吗?这种憋屈日子我过够了!”晶莲将卡扔到一边。

江伟说:“晶莲,我没有骗你。从今往后咱不节约了。这卡里有六十万,你只要留下来,这钱都归你,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晶莲装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我要现金。”

江伟见妻子有了缓和,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他捡起卡说:“行,你要现金我明天就给你全部取出来。”

江伟将六十万现金给了晶莲,晶莲不再提出走的事,她平静了两天。江伟悬着的一颗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连续一个多月的离婚战终于结束了。

江伟和晶莲结婚十七年了。女儿今年十六岁,儿子十二岁。夫妻俩共同经营一家服装店。晶莲爱穿戴打扮,平时都是给自家店里的衣服打样板,因此,一年下来,晶莲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了。

一直以来,两人的日子过得很和谐。江伟的父母给他们一家四口做饭,料理家里的事情,让他们两个一心一意地做生意。

江伟想着,等他从广州进货回来,挑个好日子,赶紧和妻子把婚复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和妻子离婚的经历。

前些日子,晶莲的表现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她下班后不愿和他一起走,说要和朋友出去玩会才回。江伟不好干涉,他多问几句,晶莲就变脸了。她不耐烦地说:“我辛苦一天,我玩玩不行吗?你除了会卖东西什么也不会!难道让我也和你一样,成为一个只会挣钱的机器?”

江伟愣住了,晶莲这是咋了?怎么性情一下子变了?

晶莲玩到很晚回家也是抱着手机玩个不停,江伟忍着。慢慢地,晶莲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从她的行为看,绝对是有情况了。江伟不是傻子,他不能接受他不愿想象的事情。

在一次江伟不让晶莲出去而引起的激烈的争吵过后,两人走到了民政局……

江伟是冲动之下离婚的。他很珍惜这个美满的家庭。不想让两个孩子经历大人离婚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冷静之后,江伟决定挽留妻子,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他相信晶莲会和他一样,看在孩子们的面上,继续和他走下去的。

参加服装订货会回来,江伟给晶莲发消息,说他大约八点到家。妻子没有回复。江伟走出站口,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尽快见到妻子和一双儿女。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打开房门,屋子里没有亮着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江伟心头。他顾不上换拖鞋,松开手,箱子倒在地上“咣”的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三间卧室都没人,江伟再次走回他和妻子的卧室,妻子上次收拾好的箱子不见了。它原本放在窗帘和墙的拐角处的。他打开衣柜门,架子上的衣服空了不少,只有他的几件衣服稀稀拉拉地挂在那里。

江伟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告诉江伟,两个孩子在他们家里做作业呢,晶莲没去家里。

江伟妈妈安慰儿子说:“或许晶莲和朋友出去玩去了,你快休息休息吧,她能去哪里,一会儿就回去了。”

江伟的父母不知道江伟离婚的事情,更不知道江伟把家里所有积蓄都给了媳妇的事。老两口一心一意地帮着儿子,孙子孙女随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江伟和晶莲单独住着新买的楼房。

父母都是老老实实工作了一辈子的退休工人,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孙子和孙女是他们两口子帮着看大的,乖巧懂事;媳妇生下孩子后,和儿子在店里忙着事业,夫妻一心。

江伟挂掉电话,打晶莲的手机,歌曲唱了两声后,对方关机了。江伟脑子里“嗡嗡嗡”的,仿佛被什么重物击打了一下。他心慌意乱地把屋子里翻了个遍,晶莲的首饰和现金都不见了……

早上,江伟打开商店的卷闸门,里面的衣服都在,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商店的邻居小周问江伟:“江哥,和嫂子旅游去了,怎么这几天没开门呢?”

江伟怔在门口,他苦笑一下,随便“嗯”了一声。打开商店的门,江伟哪有心思管卖东西的事情。他给晶莲发了几十条消息,好话歹话都说遍了。他让晶莲回来,两人好好谈谈。

中午,晶莲给江伟回过来一条消息。她说:“我和你不可能再一起了,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

江伟立刻恢复:“有什么话我们见面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感情难道就没有一点情意……”

晶莲回复:“晚上八点西山公园见。”

天色渐渐黑了,江伟来到西山公园门口。舒缓又低沉的音乐声和音乐喷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跳健身舞的人们和围观喷泉的人们让这座城市充满了休闲娱乐的生活气息。

江伟无心欣赏这些,他的心里充满了忧愁和愤怒。他努力压制内心翻滚的情绪,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晶莲从一辆黑色轿车里走下来。她身着一身浅绿色连衣裙,头戴墨镜径直来到江伟身边,冷冰冰地看着江伟。眼前的人让江伟感到有点陌生,他一时不知该和她说什么……

晶莲先开了口:“江伟,我们不可能了,还是好聚好散为好。我不想和你闹得太僵,请你以后不要再和我联系。”

江伟懵了,他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过日子的吗?你怎能说变就变呢。我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你就为了我们能继续生活下去。你这样让我和孩子们今后怎么活?”

晶莲说:“我和你奋斗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房子我不要,钱是你主动给我的,我们算两清了。”

江伟气愤极了,他说:“你既然没诚意和我继续生活,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孩子们都那么大了,我以后拿什么养活他们?”

晶莲说:“店里不会卖钱吗?你还有你的父母可以依靠啊!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净身出户吗?你想过我将来怎么活的问题吗……算了,我们实在不合适了,就不要相互浪费时间了。我来只是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再也不可能了。”说完扬长而去。

看着晶莲的背影,江伟只感觉晶莲那身裙子的颜色变得更绿了,眼前的景象变成模糊的一片……

江伟的父母得知真相,差点气晕过去,好好的家说塌就塌了,连点预先的征兆都没有。他们和江伟一样,想和媳妇好好谈谈,想挽回媳妇的心,结果没说上几句就碰了一鼻子灰。这也太欺负人了!

江伟父母一纸诉状将晶莲告到法庭。结果让家里人的心一下子掉到冰窖里,江伟没有证据证明他给了妻子那么多现金。根据婚姻法规定,即使再进行财产分割,江伟也得给晶莲分一部分财产。

晶莲和一名男子的关系彻底公开了。她不断地发着两人秀恩爱的视频,江伟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无处诉说自己的苦楚。心疼儿子的父母本对儿子的行为感到气愤,他们看到儿子 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敢再刺激他。

晶莲找的男人是她的小学同学。他不知什么原因和妻子离了婚。所有财产都留给对方,自己净身出户。一次逛街的时候,他逛到晶莲店里,两人就这样偶遇了。

很多年没见面的两人在晶莲店里说了会儿话。临走,男人要加晶莲的微信,晶莲立刻加了他。那男人仿佛会使迷魂术一般,没多久就让晶莲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伟总感觉自己钻进了那两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里。失去金钱无所谓,夫妻之情说没了就没了,让无辜的他实在难以接受。他无心守店,整天在小区门口玩象棋的几位大爷跟前看他们象棋,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江伟的母亲给晶莲打电话,看到前儿媳六亲不认的样子她把想求她收敛收敛,帮他儿子走出困境的话咽了回去。她对晶莲说:“两个孩子你得管一个,我们年龄大了,替你们管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现在你得负点责任了。你自己选,要么带走一个,要么让孩子还在这里吃住,你给我们出一个孩子的抚养费。”

晶莲选了女儿,让女儿仍然由她前婆婆照顾。此时她正在热恋之中,哪有心思管正上高中的女儿。她答应前婆婆,每月按时给她打钱。

江伟的爸爸平时也爱在小区门口下象棋,儿子的事发生后,他闷在家里没脸出门。江伟妈妈把老伴骂了一通:“错的人不是我们,为什么你和儿子要这样?儿子受到伤害,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想尽办法为孩子挡住外面对他的打击和伤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作为他的父亲,你不积极地想办法帮帮儿子,反而在家里唉声叹气,像话吗?”

老伴的话如醍醐灌顶,江伟爸爸如梦初醒。他约了下棋的老伙计,托他对儿子进行一番劝解。让儿子尽快走出离婚的阴影。

江伟被下棋大爷的一番话给敲打醒了。丢了心的人再怎么也拉不回来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自己魔怔了有什么意义?生活还需继续,他要像大爷说得那样,活出一个男人的样来。为了孩子们,他要挺住!努力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江伟用心经营商店。他既要进货又要卖货,实在忙不过来。几个月后,江伟的表姐给江伟物色了一位知根知底的离婚女子。她比江伟小三岁,是一位稳重的女人,曾经卖过几年衣服,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女人来江伟店里卖衣服,两个受伤的人相互帮助、相互慰藉,在接触中渐渐产生了感情。在亲人们的祝福声中,两人登记结婚了。

晶莲拿着江伟给她的钱帮她新找的男人开拓事业,她们住在出租屋里,享受着如胶似漆的生活。蜜月般的日子,让她一时还想不起她的孩子们……

一双儿女对妈妈做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爸爸差点被毁了也是因为妈妈。尽管爷爷奶奶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说他们妈妈的一句怨言,爸爸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但他们心里明白,爸爸受了很大的打击,他们理解爸爸的不容易。妈妈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有时候玩手机都不愿意看到妈妈发的那些视频。妈妈把他们忘了。孩子们从心里祝福爸爸和新的阿姨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

夕阳西下,江伟和妻子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晶莲和她认定的十分满意的男人。他们像对待穿行而过的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两对长长的背影离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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