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是一场战斗,有人为理想,为金钱,为地位战斗,而有人的一生斗争对象却是至亲——母亲。
1
眼镜仔的妈妈,被称为小圆妈,因为她脸圆、手圆、身材也圆,外表雍容优雅,在外人面前说话轻声细语。她是家庭主妇,不喜欢外出和社交,朋友也不多,因此花费很多心思培养孩子,定期与学校的老师沟通孩子的近况,请昂贵的家教老师来帮助孩子学习。其丈夫拥有良好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尤其对儿子的成就期望很高。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令人称羡。但外表圆润的她作风强势,奉行打孩子的教育原则,她告诉每一位家教老师,自己的儿子很笨很没用,如果儿子不乖或者写错了题目就用力打,多打几次就不会犯错误了。在这样的理念下,眼镜仔经历过十个家教的打击,忍受着第九个家教老师近乎残暴的虐待。罚站、扇耳光、谩骂迎接每一次不理想的成绩。然而有天,小圆妈不打儿子了,她掩着脸,哭倒在沙发上:“你不认真念书,你爸爸都不想回家了。他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让他很失望,看到你就心烦。怎么办?爸爸不想回家了。”
2
茉莉的母亲明玉是来自台北的大小姐,考北一女落榜后,重男轻女的父亲拒绝明玉重考,一气之下明玉嫁给了专营南北货的茉莉的父亲敏雄,所以她一直期盼女儿能去读北一女高中。
明玉从小就告诉茉莉,女生表现九十分跟男生表现八十分,在外人眼里是差不多的。所以哥哥的成绩标准是八十分,而茉莉却是九十分。当哥哥考不及格时,母亲只是说两句,而茉莉考不及格得到是藤棍的一阵猛打。茉莉勤奋学习,考上了北一女,但是在兄长考上明星大学的掩盖下,得不到父母一句称赞。茉莉大学里成绩也始终拔尖,被教授推荐去美国深造,但是却遭到母亲的严厉拒绝。因为母亲晓以大义地认为女孩子不能锋芒毕露超过男生,而且谁不会想娶三十岁的女博士。
在明玉的推荐下,茉莉嫁给了沉默寡言的外科医生永信,她不爱永信,但母亲觉得永信会是个顾家的好丈夫。婚后,茉莉成为了家庭主妇,怀孕后生下了女儿小叶,在混乱的育儿生活和丈夫的冷漠里,她脑海中不停回想离校前教授的劝告:你的成就远不止于此。而茉莉的女儿小叶与一般的孩子不同,她出奇的安静,学习成绩也是糟糕透了,令丈夫和婆婆很是失望。但是茉莉决定这次要好好保护女儿,不能让“为了取悦母亲而委屈自己”这出悲剧再次发生。
3
杨太太家庭富裕,家里的一张桌子就要三十万。每一季,都会带着女儿去百货公司购物,一刷卡都是好几万。白天逛街、美容,晚上熬夜追剧,晚餐由女儿陪着吃饭聊天,有时聊得尽兴,补课时间到了就打电话给家教老师让她等会儿。
每天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的杨太太却有个“多动症”的女儿。而杨太太的女儿若娃却告诉家教老师,其实她没有多动症,可是她不能没有多动症,因为她的妈妈需要她,她的妈妈想照顾她,她的哥哥就是因为保姆的照顾不周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如果她有了多动症,爸爸和身边的家人就不会拿一般的标准来要求她,她就可以多多地陪伴妈妈了。爸爸也说,家里不缺钱,学历也不是那么重要,她长得漂亮,以后找男朋友也很好找的。
4
巧艺的父母学历不高,爸爸拿着微薄的薪资,妈妈在娘家的茶园里工作,但是却供养着自己的儿女念私立学校。在台湾,念私校是一件“与众不同”的事,不仅是因出色的师资力量培养出优秀的学生,还因为高昂的学费宣示着不是一般家庭能读得起的。
但是巧艺却并不快乐,她觉得自己在私校里格格不入,身边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过生日,别人送自己都是昂贵的礼物,而自己买不起等价值的礼物,只能回赠自己手工制作的贺卡。面临着爸爸的失业,她变得充满罪恶感,一方面觉得自己拖垮了家庭经济,一方面又羡慕同学家庭富裕、无忧无虑。而巧艺母亲,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文化低辅导不了孩子,认为私立学校比公立学校在辅导学生作业方面更加积极。他们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但是却忽视孩子现阶段内心的痛苦和不安。
5
“有些孩子品行不坏,只是不喜欢碰书排名居后了些,师长很容易给这种小孩贴上负面的标签;相反地,有些小孩的身心已经明显出了状况,但他的成绩仍维持在高水平,师长也会片面地误信这小孩的发展犹在正规上。”——吴晓乐
这段话里,那个成绩维持在高水平但是身心出现问题的小孩叫陈小乖。陈小乖的妈妈在十六岁时结过一次婚,因婆婆对她不好,哭闹着回娘家离了婚,之后在旅途中遇到了陈小乖的爸爸,但是陈小乖的奶奶不接纳离过婚的女人。小乖的爸爸以为怀孕之后,奶奶会看在孙子的面上答应这门亲事,所以陈小乖生下来了,可是直到十五岁陈小乖一直都随妈妈姓,奶奶一直都没有松口答应。奶奶给陈小乖的爸爸介绍了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人最后也撇下女儿离开了,陈小乖的爸爸把女儿托付给陈小乖的妈妈。一家人也算是这么过着了。但是后来陈小乖的爸爸又重新组建了家庭,陈小乖的妈妈也遇到了带着两个孩子离异的前男友,也组建了新的家庭。陈小乖就此被排除在外,成了最多余的人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只顾自己谈恋爱,生了孩子不养丢来丢去的父母。
6
纪太太生了一对姐弟,姐姐顺利考入大学后,纪太太开始狠抓儿子的学习,她与家教老师沟通每一次补课的课程内容,并且要求记录学习内容以便下课后帮助儿子复习;会嫌弃老师布置的作业少,要求老师必须加倍作业量;非常积极地跟家教老师沟通,训诫其教法上的缺失,以及提出弥补的解决方案。
而纪太太却有个热爱篮球,想考体校的儿子。秉持着为孩子负责的纪太太,正在努力纠正儿子的错误,帮助他、引导他走入正确的道路。她希望以后儿子不会从体校毕业后就面临失业,她希望儿子能够坐在有空调吹着的舒适的办公室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为你负责,为你好的目的,可是为什么母亲与儿子内心都在痛苦地哭泣?
上述的六个故事,均是台湾女作家吴晓乐在任职家庭教师时亲眼目睹的。在她所著的书《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里,共讲述了9个震撼人心的家庭故事。豆瓣评分8.4,这个分数货真价实。读完这本书,我的内心很是震撼。
作为一枚刚刚步入社会,还未来得及婚配的小青年,这本书让我直面了生活中可能会出现的育儿情景。我真的很害怕成为书里的任何一位母亲:
女人存在的价值是由丈夫来决定的,把丈夫放在第一顺位,丈夫期待孩子有巨大的成就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为了讨丈夫欢心,所以狠抓孩子的学习成绩;自己受到重男轻女观念带来的深深伤害,把自己未尽的愿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然后再用重男轻女的思想去捆绑下一代;为了让母亲开心,所以委屈自己听她的话,牺牲了人生的很多种可能,尽力满足母亲的要求;只顾自己快活地谈恋爱,不养育孩子,将孩子丢来丢去,没有尽到一丁点做父母的责任;母亲的责任感太强了,为孩子安排了自认为最光明最成功的道路,却从未过问孩子内心的矛盾和痛苦,甚至觉得自己所安排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
“这些故事里的母亲,形象各异,却都是以爱为名的刽子手。每位母亲都用力过度,为孩子规划人生棋局,检视他们落子方位与下棋节奏,母亲的意志,嵌入孩子的每一颗棋子之中,让他们沉甸甸难以举棋。”——杨翠
“父母的言行态度,随时随地地都在影响小孩子的每一个动作;而父母本身,可能也深受上一代父母言行态度影响。”——吴晓乐
“不曾被好好疼爱,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人。”——杨翠
所有人都不是生来就会做人家父母的,在做父母之前,他或她首先是个人。而人都会有欲望和偏执,都会有过失。孩子在学着这么长大成人,难道父母就不应该不断成长与反省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