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来到拉萨的第三天，羽薇出现了高原反应。红景天还是没能帮助羽薇逃过高反的侵袭。上午去西藏博物馆逛了逛，下午便开始觉得头疼，到了四五点钟，头疼的越发厉害了。她无奈之下只得停止了接下来的活动，早早回了旅社。原本想着好好睡一觉，醒来便无事了。奈何怎么都睡不着，简直是头痛欲裂。

七点多的时候，她强撑着头疼下了楼，找到了旅社的老板娘。问她是否有止痛药。

此时，刚好林思阳从楼上下来，经过了旅社前台。

“你高反了？”他看着羽薇痛苦的样子，便猜到了一二，于是停下了脚步，问到。

“是啊……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头疼的不行。”羽薇感觉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痛苦面具。

“思阳，你带她去医院吧。这姑娘想吃止痛药，我觉得还是能不吃就不吃吧。看了医生再说。老许不在，我这会儿脱不开身，拜托你了。”老板娘确实手头有事，看到林思阳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你身份证在哪里？”林思阳望了一眼靳羽薇，人已经准备开始往楼上走了。

“在房间的背包里。”羽薇坐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头，一边轻声说到一边准备从口袋里拿出房卡。

“她住306，你隔壁，我跟你一起上去吧。”说着，老板娘已经从前台走出来，跟上了林思阳。“羽薇姑娘，你坐在这里不要动了。我们马上就下来。”

两分钟后，林思阳单肩背着羽薇的背包，手臂上挂着羽薇的围巾，下了楼。

“思阳，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老板娘一边嘱咐着，一边又到前台边上的内室里，拿了个暖宝宝递给羽薇。“如果冷，就贴上。”

羽薇虚弱地说了声谢谢，就被林思阳“拎”出了旅社。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旅社门口。林思阳二话不说开了后车门，护着羽薇坐进了车里。

靳羽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迷迷糊糊中，她只记得一种味道，那是林思阳高领线衫上残留的金纺的味道。她知道，一路上，林思阳一直轻搂着她的肩，让她疼的要命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到了医院后，林思阳轻车熟路地去挂了号，跟医生说明了情况。直到羽薇吸上了氧气，头疼慢慢开始好转，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吸了氧的靳羽薇慢慢觉得头不那么疼了。再看身边，林思阳正在刷着手机。羽薇用手肘碰了碰他，他的脸转向羽薇，皱了下眉，似乎在问怎么了。

羽薇对他笑了笑，轻声地说了句“谢谢”。林思阳放下手机，帮她调整了下氧气管，说了句“不用谢”。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在医院等待输氧结束，直到医生确认羽薇可以离开。

走出医院的时候，羽薇想起今天还没吃晚饭，她问林思阳要不要一起。算是表达自己的感谢。林思阳答应了。

吃饭期间，两人话渐渐多了起来。羽薇问林思阳是做什么，为什么会每年来拉萨等等。林思阳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他也问羽薇，为什么一个人跑来了拉萨。羽薇说自己辞职了，想给自己放个假，但最直接的原因她没有说。

羽薇想第二天去纳木措，林思阳让她看看明天身体的恢复情况再说。羽薇想了下也是。

“有些人吸一次氧，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但有些人体质就不太行，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老许的旅社，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个高反的，我帮他处理过好几次。”

“你们俩感情还真好。”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饭，结束后差不多已经九点多了。他们打车回了旅社。

进门就看到老许又在跟几个驴友一起聊天。老板娘在收拾前台，看到羽薇和思阳进来，停下了手头的活。

“你们回来啦？羽薇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没想到前两天没发作，今天反而中招了。”

正在聊天的老许听到羽薇他们的声音后，站起走向他们说到：“正常的，吸点氧会好很多。如果还觉得不舒服，你及时跟我们说。”

“谢谢你们了。我现在感觉还可以。”

“客气啥。你是我们的客人。反正，如果觉得下楼麻烦，直接去找林思阳也可以，他住你隔壁，305。”

羽薇点点头，微笑着说：“好的。我先上去了哈。你们继续。”

她确实需要回房好好休息一下。老许也没拦着。

“我也上去了。”林思阳路过老许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背说到。老许点了点头，继续加入跟其他驴友的闲聊当中。

林思阳跟着靳羽薇的脚步，上了楼。到达彼此房间门口的时候，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今天谢谢你啊！”羽薇再次道谢。

“你把手机给我下。”林思阳向羽薇伸出了手。

“嗯？”羽薇一脸茫然，“手机？”

“对，手机。”

羽薇不知道林思阳要干什么，但还是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了他。

林思阳拿起靳羽薇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羽薇。

“我的手机号，存下，真有事儿就打给我。微信号跟手机号一样，你想加的话，备注下。我回房了。”这几乎是这几天来，林思阳对羽薇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说完，他已经用房卡开了门，然后进去带上了房门。

羽薇握着手机，看了眼那个已拨号码，拿出房卡，进了房间。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微信搜索了那个电话号码。微信名：universe。羽薇点击了添加通讯录，在“发送添加朋友申请”的框内输入了备注：隔壁，靳羽薇。然后点击了发送。

过了好一会儿，好友验证通过。

“刚刚在洗漱。”这是林思阳发给靳羽薇的第一条微信。

“没事。我也准备休息了。”

“好的，晚安。”

“晚安。”

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对话。那晚，靳羽薇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已是八点多了。

没有了昨日的头疼，羽薇只觉得神清气爽。看来这高反已经缓过来了。

原计划的纳木错之行因为昨天的高反而取消了，所以这天羽薇基本上没有什么安排。她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了楼。老板娘刚刚为自己添了杯甜茶。

“今天感觉怎么样？”看到羽薇下楼，老板娘问道。

“挺好的。基本上算是缓过来了。”羽薇笑着回答。

“那就好。说明你身体还不错。我们有些客人到了这边高反以后，只能第二天就回去了。”

“也许吧。”羽薇已经走到了大厅的沙发旁，想着是坐下来跟老板娘聊聊天，还是出去逛一逛。

“你今天什么安排啊？”老板娘依旧热情。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推荐吗？”

“每个来拉萨的人，都有自己的玩法。我们推荐的一般都是大众会去的一些地方。比如纳木错，羊湖，再远点就是林芝，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这些地方，喜欢山的，一般就往阿里、日喀则或者珠峰那个方向去了。”

“哦。我好像倒也没那么想要爬高原的山。估计身体也吃不消。”

“或者，可以去泡泡温泉。羊八井温泉离这里最近。其他的稍微有点远。”

“哇哦，好像听着不错的样子。”说到温泉，倒是让羽薇眼前一亮。

“不过，你如果要泡温泉的话，最好再约几个人一起吧。我们有车，可以租。你一个人的话，就不是太划算了。”

“嗯嗯，老板娘说的极是。我考虑考虑，不过，今天我感觉自己还是要消停会儿。我怕高反再回来。哈哈哈~~~”羽薇爽朗地笑了。

“可以可以。你今天可以市区逛逛。其实拉萨市区有很多寺庙的。”

“嗯嗯。谢谢老板娘。我准备出去找吃的了。”说着，羽薇已经向旅社大门走去。

老板娘对着羽薇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三十、

拉萨不愧被称为是日光城，阳光确实充足。吃过早餐后的羽薇，又开始了一天的闲逛。不工作，每天这样走走逛逛，也是很舒心！但今天要去哪里呢？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八廓街依旧那么安静。羽薇在大昭寺前坐着，一边晒着太阳（前提是最好防晒工作），一边静静地看人们转经朝拜。没一会儿，羽薇也站起来，开始围绕着大昭寺转着经筒。人在走，手在推着经筒，一个个的经筒开始转动，但羽薇觉得那刻自己的心，那么的安静。这也许就是佛家想要传递的东西吧。心无旁骛，周围一切的动作，对心都不会造成影响。

转了好一会儿，她开始走上八廓街。前几天的她，逛地太随意，今天她想去一些感兴趣的店里看看，买买东西。女生，不都喜欢买买买吗？

没走多远，羽薇进入了一家叫“石头记”的门店。店老板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来这老板做生意也很随性。

店内的墙壁上和玻璃柜台内都陈列了很多石头挂件。有打磨过的，也有原生状态的，大多数羽薇都不太感兴趣。随意逛了逛，准备离开时，却被门口角落里一块紫水晶吸引住了目光。那块水晶没有被打磨过，长度大概3-4cm，宽度2cm左右，它被棕色挂绳编织的网子网住，就那么挂在墙壁的最角落。像是无人问津被悬挂起来的心脏。羽薇想解救它。

“这个多少钱？”羽薇指着紫水晶问道。

“200。要试一试嘛？”老板起身，拿下了那块紫水晶，递给羽薇。

羽薇接过，将其放在手心里看了很久。怎么看都喜欢。

“就这个吧。不试了。哪里扫码？”

“哦。这里。”老板将支付宝的收款码牌子拿到了羽薇面前。

“您把水晶给我，我给您包装下吧。”说着，老板已经从柜台下方拿出了很精致的一个锦囊。他接过羽薇手中的紫水晶，整理了挂绳，将其放进了锦囊内。

“这个锦囊的料子很柔和，不会刮伤水晶。您平时不佩戴的话，可以放到这个里面。”

“好的。谢谢老板。”羽薇已经完成扫描支付。接过锦囊，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离开了这家“石头记”。

又走了几步路，是一家明信片的店。想起来到拉萨还没给霜儿寄过明信片，她走了进去。

店内的明信片琳琅满目，再往里，是一张长长的桌子，盖着藏式的桌布，桌子一周摆了几张折叠小凳子。桌上放着好几个笔筒，还有个小框子里装的是零散的邮票。羽薇没有看到老板人，但也没有很在意。她想，老板许是在内室忙也不一定。没关系，等待会付钱的时候再喊人吧。

她细心挑选了两张明信片，开始伏在桌上书写。一张是给霜儿的，一张是给爸妈的。

羽薇填写完走向收银台，喊了一声“老板，付钱！”，没成想，抬头的竟然是林思阳。

“咦？你怎么在这里？”羽薇突然觉得林思阳这个人实在有些“神出鬼没”。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思阳笑笑，直起了身子。

“你是这家店老板啊？”

“不是。我只是帮忙看下店，他有事要回趟家。”林思阳说着，指了指收银台上贴着的收款码：“扫这个付钱。30。”

羽薇拿起手机扫了码，付了钱，将明信片递给了林思阳。他将羽薇的明信片放到了收银台边专门的一个小筐里。那小筐里的明信片都是待寄出的。再转过头，发现靳羽薇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莫名，林思阳有些许不好意思。

“你让我觉得很惊喜诶！”羽薇这会儿倒是没有了羞涩。

“是嘛？”林思阳微微挑了下眉，反问。“要喝点什么嘛？我请。”说着，林思阳已经起身走到了饮料制作区。

“来一杯这家店卖得最好的吧。要热的。”羽薇也不客气，顺势在店内的消费区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一杯热腾腾的抹茶奶茶送到了她的手里。

“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羽薇的好奇已经完全被林思阳打开。再不熟悉的人，三番五次地遇到，也总会引起他人注意了。

林思阳为自己也做了一杯，他略微收拾了下饮料制作区，便端着他的奶茶，坐到了羽薇对面。

“我哪里认识很多人。这家店老板跟老许认识罢了。我来过几次，所以熟了。”

“哦。原来如此。”羽薇抿了口奶茶，环视了一圈店内环境。

“你高反好了？”

“是啊！还挺争气的。不然，我可能要直接走了。”

“好了就好。后面什么安排啊？”

“嗯，还是想去纳木错。”羽薇想了一下，说到。

“这个季节，纳木错都结冰，去的人也不多，你要拼团，估计得等上几天，或者，加点钱也可以。”思阳看了羽薇一眼，说到。

“加钱也不是不可以，但怕被杀猪。哈哈~~”

“那你把钱给我吧。老许有车，我可以带你去。”思阳打趣道。

“真的假的？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哦！”羽薇来了兴致。与其跟不认识的人一起，担心被骗，倒不如让林思阳带着自己去。

“那你晚点回去问问老许，车有没有被人租走。没有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林思阳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望着羽薇说到。

“可以可以！小女子就此谢过！”羽薇开心地对着林思阳行了抱拳礼。

而后他们就一直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店老板回来，两人才离开了明信片店。

第二天清晨六点多钟，在旅社其他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林思阳就已经驾着老许的越野车，带上副驾驶上坐着的靳羽薇，一路朝着235公里以外的纳木错出发。他们需要开车3个半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目的地。

沿途除了连绵的雪山，还是连绵的雪山。若不是道路两边偶尔出现的当地房屋建筑与居民以及零星几辆从旁驶过的私家车，羽薇真的怀疑自己已经进入了无人区。

他们途中还看到了珠穆朗玛峰的峰顶。思阳告诉羽薇，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峰顶的雪会反射太阳光，形成佛光的景象。羽薇对思阳曾经看到过那番风景，羡慕极了。

路程已过三分之一的时候，念青唐古拉山脉渐渐映入眼帘，它一直连绵不绝，就那样如长龙般睡卧在大地之上。原本只在书本地图上看到的名字，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靳羽薇只觉得震撼。

方少山算什么？冼云皓算什么？自己又算是什么？在大自然面前，都不过是那么渺小的沧海一粟罢了。羽薇隔着车窗，就那么看着这些景刷刷地从眼前而过。内心无比感慨又无比激动。她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只想要将一切都纳入眼中，刻在记忆里。

“是不是挺震撼的？”见羽薇一直没有说话，思阳打破了寂静。

“是啊！太美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羽薇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

“是的。这也是我每年都会来一两次的另一个原因。”

羽薇闻声将头转向了驾驶座上的林思阳。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头发很干净，为了遮挡日光，他的鼻梁上多了一副墨镜。他的眼角有一些细纹，但并不影响他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唇薄厚适中，高龄内的喉结隐约可见。

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羽薇觉得自己有点犯花痴了。

许是感觉羽薇一直在看自己吧，林思阳转头看了羽薇一眼，撞上了她炽热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我还怎么开车？”他打趣完，继续目视前方。

“你有老婆吗？”羽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

“没有。老婆这种生物，有点可怕。”

“你恐婚啊？”羽薇已经收回了目光。

“这个跟你没啥关系吧？男人的隐私跟女人的一样，也不便打听太多。”

“切！小气！”羽薇努了努嘴，继续望向窗外。

车内的音乐在继续，他们的对话又中止了。但他们之间已没了最开始的尴尬。一个开着车，一个看着景。又过了40分钟左右，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将车停在简陋的停车场后，他们肩并肩走向了那片冰湖。

那天的游人非常少，冷冽的高原寒风吹的羽薇有些瑟瑟发抖。但看着眼前这个冰雪世界，她又觉得一切是值得的。纳木错的冰很厚，阳光打下来又被反射回去。远处的念青唐古拉山脉依旧巍然不动。羽薇跟思阳两个人在寒风中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

“等到五月份，这里的冰就基本都化完了，那个时候这里更美。湖水清澈见底，基本上是湖天一色。很多人会在附近磊起玛尼堆。”思阳一边走着，一边跟羽薇讲述着。

羽薇已经在脑海中勾画起那副美景。

“那边有个观景台，要去嘛？”思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问到。

“好。”

于是两人慢慢开始向观景台走去。纳木错海拔4700余米，一步步观景台走的时候，羽薇觉得自己的呼吸略微有些喘。林思阳拿出包里的便携式氧气罐递给她。但她拒绝了。

“走慢点，问题不大。”

若放在平原，两分钟就可以走完的一个小山坡，在高原上靳羽薇花了十分钟才征服它。但当她站上观景台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因为在她的右手边，是另一片冰湖雪山风景。羽薇迎着风，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地臣服于大自然。

“需要我帮你拍照嘛？”林思阳站在靳羽薇的身边，问道。

羽薇没有马上接上思阳的话，而是一遍遍的环视着纳木错与远处的山脉。许久，她应道：“不用了。走吧。”

说完，她转身开始离开观景台。

“下次，五月份来。”林思阳跟在她的后面说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