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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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打电话给老妈问迁户口的事情办的咋样了,她说:“户口已经办好了,和你爸正忙着收割麦子呢。”也没打紧的事儿,没说几句,便挂了电话。

在城市里生活了太久,竟忘记现在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这会子,村里大部分人应该正忙着收割麦子,生怕一个雨天,大半年就白忙活了。好在如今都是机器收割,效率高,人也不用再像先前那样费力气。

记得儿时,每到麦子快要成熟的季节,便会在放学后约上几个小伙伴,去麦子地里“偷”些粒大饱满的麦子烧来吃。老家有成片成片的麦子地,谁都不在乎少几个麦穗,但是要小心翼翼不能乱踩才行,毕竟这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农民看到庄稼被踩踏都会很心疼。

然后,找个没人的地儿,用从家里带出的洋火(其实就是“火柴”,村里人习惯叫“洋火”)烧麦子吃。听着麦芒噼里啪啦的烧着,几个小伙伴笑咪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等待什么好物。由于麦芒早就没有太大水分,不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麦穗,待差不多的时候,把火熄灭,稍微凉一会儿,用手轻轻一搓,麦皮就全部脱下来了,最后再用嘴一吹,香喷喷的麦子就可以吃了。

所有人都吃得满嘴是灰,要赶在回家之前把嘴巴洗干净,因为大人是不允许小孩子私自拿着洋火烧麦子吃的。村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就是几个烧麦子吃的孩子没有把火全部熄灭,火星借着高温慢慢复燃,成片的麦子被烧了个精光。那会儿不像现在,每家还有别的收入,种麦子只不过不想让土地荒着。那片被烧了精光的麦子是一家子的全部收入,一家五口人的口粮,两个上学孩子的学费,全部被那场大火烧没了。无奈,那个父亲在安置好家里的一切后就外出打工了。自那以后,大人是不允许孩子私自去麦子地烧麦子吃的,当然,儿时的我们还是会偷偷地去,只是一定确保火全部熄灭后才敢离开。

大学毕业之后,我来到南方的城市工作、生活,儿时的玩伴也少有联系了。他们多半已中途退学,外出打工挣钱去了。在农村,就是这样,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要成为家中的劳动力,挣钱养家,谁家男孩多一点,都是一种炫耀,因为男孩意味着劳力,如此一代代过活下去。一直庆幸,我有明智的父母,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读书才是农村娃娃的出路,所以,无论生活多难,都要供我们姐弟三个上学。

等到麦子真正熟了,全家人都要忙活起来。有专门割麦子的、有帮忙捆绳的、有负责捡漏的。等把所有的麦子都割完捆绑好,集中装上三轮车,拉到麦场去,孩提时代最期待的才算刚刚开始。等父母把所有的麦子铺散开来,牛或者驴拉着石头滚子一圈一圈碾压,直至所有的麦子都脱下皮来。这时候,要特别注意牛或者驴的状态,当看到它们即将要大便的时候,得立马停下来,把事先准备好的马桶放好,以防粪便落到麦子上。

等所有的麦子都脱下皮来,乡亲们会一起帮衬着把麦秸和麦粒分别堆起来,麦秸当作日后牛的饲料或者做饭的柴火。堆起来的麦粒还搀杂着相当多的碎麦秸,这就需要人借用风力把麦粒扬干净,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光着脚丫在麦粒上踩,滑溜溜的、凉飕飕的,有调皮捣蛋的还会在麦粒上滚来滚去,非得等到父母追着骂一顿才肯散去。等所有的麦粒被装进袋子,堆成一片一片的,秋收这才算全部完成。那会儿,从收割麦子到最后麦子装袋,大约得半个月的功夫。现在收割机半天工夫就能全部搞定,不得不承认科技给人们生活带来的极大便利。

如今,村里大部门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因为单纯靠种庄稼实在难以支撑一个家庭的全部开支。由于是机器收割,也不需要乡亲们帮衬了。到怀念起小时候,怀念乡亲们在休息间隙聊着天南海北的八卦;怀念当时老妈买上一兜冰棍,大家你一根我一根吃得嘎嘣脆,记得当时的冰棍一毛钱一块,可如今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慢慢的,相邻相亲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先前那般浓厚了。因为大家一年到头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再像之前那样串门拉呱了。

自从上大学之后,我便很少在家了。加上如今都是机器收割,麦场里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有孩子在麦子上打滚了。要不是打电话回家,我都忘了现在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了。虽在外多年,虽已为人母,儿时的那些趣事儿却始终记忆犹新。

也许,在家乡,麦子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可我还是要跟我家小朋友讲关于麦子的故事,因为那不仅是农民种出来的庄稼,更是一代代的延续。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农村的娃娃,对我来讲,麦子便是对远方的家的思念,尤其是在这麦子成熟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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