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新疆骑迹(6)|达摩克利斯之剑(独山子-乌兰萨德克)

从独山子到乌兰萨德克(K630),全程86公里,骑行7小时25分,爬坡高度2146米。

达摩克利斯之剑(独山子-乌兰萨德克)

拉开窗帘,已是朝霞满天,如梦如幻。顾不上洗漱,骑上单车,踏着朝霞,追逐日出,来到泥火山。在上山途中,看到新疆第一口油井,还有蒸馏釜遗址。太阳终于突破云层,光芒万丈。

骑行独库公路,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临。因休息一日,体力充沛,将原计划两天的路程合并为一天,强度相当于连续往返两次妙峰山。从独山子到乌兰萨德克的距离为76公里,爬坡高度超过2000米。

天山之门,是独库公路的起点,位于国道G217线K554里程碑附近。在那里遇到了石河子骑行车队的骑友,他们曾经不止一次骑行独库公路,这次是自驾游,给了我很多建议。

从天山之门开始,一直都是上坡。长长的坡道,难以望见尽头,目之所及是巍巍天山。路过通往独山子大峡谷的岔口,虽然只有18公里,我却无心前往。途中定有坡道,若往返36公里,我必不能抵达今天的目的地。所以,在向着目标前进的途中,要所舍弃,有舍才有得。

几位轻装骑行的骑友迎面而来,都是本地人,与他们打招呼,伸出大拇指喊声加油。其实,他们不需要加油,一路下坡就到独山子了,需要加油的是我。有骑友看我是独自骑行,告诉我说,前面有个四川的,也是一个人,或许可以结伴。

继续向前骑行,见一人一单车停于路边休息。我猜测,这大概就是骑友所说的“四川的”。他向我招手,我还未停稳就问道:“你是四川的吧?”

果然不差,他是就那个四川骑友,重装,前后两个驮包,锅灶帐篷,装备齐全。车前挂着定制的车牌,上面写着“川W浪XD525”。

他来自四川大凉山,已经骑行半年多,足迹几乎遍及全国各省。虽然初次见面,却似故友。我们都曾经骑行过川藏线和中蒙边防线,这么说来,人虽未见,车轮的印记定有重合。想来,他是已经独自骑行半年的独行侠,大概不会与人结伴。我继续骑行,他还要稍作休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都是K630,若有缘,自会再遇着。

过了这段长长的上坡,路进入天山,蜿蜒曲折,一侧是奔腾的奎屯河,一侧是壁立千仞,处处都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何处落石,何时塌方,只能听由天命。实在是险峻,险过川藏线G318的那段通麦天险。

我想起李白写的《蜀道难》,借用过来感叹独库公路,绝不夸张:“噫吁嚱,危乎高哉!独库之难,难于上青天!”形容蜀道难的那几句经典,也可以不作任何修改地形容独库公路:“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这几句大意如此:“山峰座座相连离天还不到一尺;枯松老枝倒挂倚贴在绝壁之间。漩涡飞转瀑布飞泻争相喧闹着;水石相击转动像万壑鸣雷一般。那去处恶劣艰险到了这种地步;唉呀呀,你这个远方而来的客人,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险要的地方?”

从北京到伊宁飞行近5小时,又骑行三日抵达独山子,我算得上是远道而来的人,为何要来这险要的地方?就是为了领略其险要,我若不来,怎知其险?

翻越萨达坂后,有10公里下坡,在毛溜沟道班吃了午饭。在“守望天山”和“守护天山路”的石碑处再次遇到四川骑友小黄。后来又遇到一位独自骑行的大哥,来自奎屯,他很喜欢登山徒步,这样的陡坡,他认为推车走比骑行要轻松。

每次在停车区休息,都会遇到自驾游的旅人和我聊天,关切地问候,或与我合影留念,仿佛他们都认识我。库尔勒的车主请我吃了西瓜,后又有北京车主请我吃西瓜和哈密瓜。我想起高适送给董大的那句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路越来越险,峭壁上的石头参差裸露,有的位置安装了防护网。每走过一段路,就会看到提示牌上写着“前方塌方多发路段”。头顶悬着无数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掉落;脚下是峡谷深渊,谷中河流湍急。

有一段路叫“老虎口”,可见其险峻。我想起川藏线上有个“老虎嘴”,虎跳峡也有个“老虎嘴”。路开凿于峭壁下方,上方悬着的石头如老虎口中的牙齿,狰狞百态。老虎的屁股都摸不得,何况还要从老虎的嘴里通过呢。这一路,我都是在各种猛兽嘴里骑行着:鳄鱼嘴、狮子嘴、豹子嘴……

中午时分,天空出现了日晕。距离目的地约10公里,下起了小雨。每当在外旅行遇雨,我都会用苏东坡那句经典的词来自勉:“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是啊,谁怕那点小雨?

但是,下雨的时候,塌方的概率会大很多。在K629里程碑处,听到山坡上有动静,抬头见几块石头往下滚落。我立刻停下,正准备后退,其中一块最大的石头,绕过车轮,落在距离右脚不足10公分处,停止了滚动。

这一幕,让我想起骑行川藏线,绕道滇藏公路,通过塌方区时,巨大的石头从我身后滚落。与那次一样,有惊无险,毫发无伤。心想,天佑我安,我姓安,安全的安,平安的安。

终于,看到了K630的里程牌,乌兰萨德克到了。这里只有两家客栈和饭店,老板非常热情,安排我住宿,很快就做好了晚餐,还请我吃西瓜。天黑时,小黄也到了这里。

独库,独酷,独自骑行且很酷。

独自,但从未感到孤独。

一路上遇到的人们,感谢你们给我的鼓励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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