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就认识了云,那是因为工作关系。那时候云皮肤很白,她在一个市场里做物流,那时候的物流其实就是司机与货物之间的中介,为货物找司机,或为司机找货物,挣取些差价或收取了中介费,一天打个不停的电话,在货主与司机之间周旋。
“我的高血压就是那时候惹出来的,每天不停的电话和不断的争吵。”
云在聊天时抱怨着,她说自己已经吃降压药十多年了,自己的父母全都高血压,父亲最近又查出了前列腺癌,已经做了手术,但他的哥哥与弟弟四个全都不掏钱,父亲看病的钱全都是她两夫妻承担的。
“为啥你父亲的医药费全都要你一个女儿家负担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前些年家里投资矿山,矿山刚好快要生产时却被叫停了,在本地的几个哥哥和我一起亏了八百多万,现在兄弟们的房子都被拍卖了,我的一套房子也被抵押,再不还贷也会被拍卖。”
“那矿和矿上的设备就不能转让吗?”
“不能,矿被封了,这官司打不赢的,那些机器也不抵钱,不用在矿山上就像废铁一样。”
“你们家不是还有好多房子在出租吗?”
“现在出租房子的行情也不好,租的人少,也租不了几个钱。”
云还有个哥哥在上海,原本在一家外资企业当高管,收入很不错,一个月有几万的月薪,在上海按揭买了房。可是前些年外资企业撤资了,公司解散,只得自谋职业,在网上做些生意,生意又不见起色,一个月几万的房货也就还不起了。
“我哥前些年拿我的一套房子去抵押贷出款来做生网络生意,现在他还不了贷款,我那套房子快要被法院拍卖了。”
“那你要看你那套房质押了多少钱,钱不多还是想办法自己筹钱把房赎回来,法拍就不知道能拍出多少钱来。”
“我爸爸现在吃抗癌病每个月还要不少钱,我实在是不敢把所有的钱都用光了。”
“你的大女儿现在参加工作了吗?记得她上的是财经学院,记得上初中高中时学习成绩还不错的。”
“女儿是还不错的,她现在已经在浙江工作了,在一家银行上班,他在学校是选调生,在遴选时因为没有一种身份被淘汰了,后来她又通过努力考试进入银行的,我的儿子今年考上了医学院。”
“是临床专业吗?以后当医生了?”
“不是,他学的是基础医学,不当医生,据说可以到医院的很多岗位上班。我也不希望他去当医生。”
“那不错,当医生很辛苦的,医院的其他科室还不错。”
云说,她从小就很怕去医院,很怕痛,这几年又经历了公公婆婆的离世。云是看到公公和婆婆咽气的。
“我公公看世时,眼睛一直直勾地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看见了什么东西,表情却像是带着微微的笑,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
云向我描述着她公公去世时的情景。
“你当时会不会怕?”
“不会很怕,他们都已经很老了。”
“年老体衰,油尽灯枯了,已经无力挣扎了,大多老人都去得比较安祥。”
“我婆婆去世时不停地便溺,我不停地给她翻身擦拭,直到他的身体是慢慢凉。”
“我听一些讲座上说,老人在弥留之际尽量不要去翻动他的身子,据说临终前人会把生前所有美好的事情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呈现,去翻动他会让他很痛苦。”
“你说,人的死会不会很痛呢?”
云突兀的问我一句,我看她的表情一脸严肃,很认真的样子。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能回答问题的人都没有经历过,根据一些濒死者的死而复生的经历,好像并不会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