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门窗紧闭,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香味。正殿的宝座上还没有荻王的影子,苏姹灵深吸一口气,在正殿行了一礼。
“燕雀苏姹灵,叩见荻王陛下,荻王万岁,凤主永存。”她跪在地上,深深叩了一首。只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荻王陛下刚刚从偏殿走过来。
“免礼吧,苏姹灵。”荻王冷冰冰的声音在华清宫的空气中回荡,苏姹灵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谢了恩,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
“苏戏伶,今日本王叫你到此,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你大可不必紧张。”荻王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只是想与你确认一下当日登基大典时被取消的表演,是否能在近日先王的寿辰上再次奉上。”
“当然可以,陛下只需要下旨即可,苏姹灵和戏班一定会把演出办得明明白白。”苏姹灵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心还吊在嗓子眼上,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过表面上依旧表现得毫无异样。她反复在内心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慌乱。
“好,那本王就等待苏戏伶出色的表演了。不过苏戏伶若少了贴身的配饰,怕是会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会不会影响表演的质量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打着包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摊开,“你看这配饰是否是你遗失的?”。
是苏姹灵丢失的那副耳坠。
苏姹灵看见这荻王手中之物,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矢口否认。“荻王陛下,燕雀从未见过这耳坠,怕此物并不是燕雀所失。”她低着头,眼睛却转得飞快。虽然这眼前的只是一副耳坠,却足以要了她的命。
因为这耳坠,正是岳衡送与她的定情之物。当日被那小戏伶不小心遗失,她还着实烦心了许久。可是这耳坠,是如何出现在荻王的手中。她越想越没底,后背开始有潮湿的感觉。
“哦?是这样啊。”荻王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只见龙惋押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殿后走出来,苏姹灵转眼一看,那个小姑娘,正是弄丢耳坠的小戏伶。她的腿在不停地发抖,手腕上有些若隐若见的伤痕。
“苏戏伶,您看这小妮你可认识?”龙惋把小戏伶带到苏姹灵的眼前。小戏伶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还没等苏姹灵狡辩,她却迫不及待地喊出来。“苏小姐!我不是故意偷你的耳坠的!只是家里母上大人生病需要医治,我看您让我临时看管的耳坠华丽异常,便起了贼心,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位小女说笑了,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将什么耳坠交给你保管呢?况且这耳坠也并不是我的饰物,你要认错可是着实找错人了。”苏姹灵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套瞎话,心里却恨透了这可恶的小戏伶。她巴不得现在就掏出袖中本留给赫连清的玉簪,一瞬将她捅死。
“苏小姐!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戏伶眼睛直挺挺地瞪着苏姹灵。感觉平日里温柔貌美的她,今日仿佛是个冷面的毒蛇。她心里清楚得很,如若这苏小姐一口咬死,不承认这耳坠的归属,那她便是欺君之罪。
“荻王陛下,苏姹灵确实不认得这小女和这幅耳坠,怕是这其中有些误会。”苏姹灵俯首禀告道。荻王略略低了下头,露出浅浅的笑。“罢了,既然不是苏戏伶的物件,这小妮就是欺君之罪,龙惋!”
“在,陛下。”龙惋身边的小戏伶睁大惊恐的眼睛,不停地摇着头,“荻王陛下!小女没有说慌啊!真的没有!苏小姐!你快救救我!”
“放肆!一个小戏伶,不禁欺骗凤主,还敢咆哮华清宫!”龙惋狠狠地抽了那小戏伶一个嘴巴,她的腿一软跪在地上。她早已经声泪俱下,无法控制地哭嚎着。
“龙惋,本王有些烦了。把她带下去。”
“是!”龙惋赶紧一把拽起小戏伶向殿外走,她心想着,没准赶紧把这小妮子带出去了,还能保她一命。
可是并没有得逞。
“对了,斩了吧。”荻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姹灵的心晃动了一下,感觉像憋了一口气。心想着这荻王果然狠辣。不过此时她的危机应该是解除了,可先稍微放下心来。小戏伶哭喊着哀嚎着被拖出了华清宫,殿内又只剩下了苏姹灵和荻王。
“荻王陛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如若没有,苏姹灵就立即回去准备先王的寿辰贺演了。”
“苏戏伶且慢。这配饰啊,选择的时候一定要考究,不能太华丽,也不能太朴素,既不能太平平无奇,又······”荻王再次摊开了手帕,“不能太过与众不同,否则,怕是要暴露了这物主人的身份啊。”
苏姹灵像过了电一般,顿时感觉浑身酥麻发冷。“荻王陛下,燕雀不明白······”
“这耳坠上有一青色宝石,虽平日里看起来仅仅是华丽俗套,但其中却暗藏玄机,怕是苏戏伶都不知道吧。”荻王说着把这耳坠拿起来,走到宝座台的栏杆旁,把耳坠上的青色宝石放在烛火上烤了几秒,直到那青色的宝石闪出一道光束,由窄至宽,照在华清宫的棚顶。
苏姹灵仰头一看,差一点腿软坐在地上。
那光照出了几行字:“半掩修颜三寸笑,亚次云仙不老容。”
而最后几个字最为刺眼。
“岳衡赠予妻苏姹灵。”
苏姹灵绝不会想到,岳衡这份独特的爱意,会在此时此刻,扼住了她的咽喉,即将置她于死地。她的汗珠开始从额头上流下来,心在抽搐,在颤抖,在怨岳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这个隐藏的小心意。
“你是岳衡的妻子!”荻王一声大吼,把那栏杆上的烛火一掌拍飞,直落到苏姹灵的脚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耳坠隐藏的玄机么?”她咬着牙,慢慢地在宝座台上踱着步。苏姹灵此时有些大脑空白,一时语塞也没说出什么。
“因为这岳衡,”荻王咬紧了牙关。“也曾送过我一副一模一样的耳坠!我五十绫芸荻,曾是他的结发妻子!”
苏姹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仓皇地向后退了两步,“怎,怎么会!他,他的先妻······”
“哈哈哈,死了对吗?他先妻死了?哈哈哈哈!”荻王笑得有些癫狂,苏姹灵一时间头皮发麻,手足无措。“我当年被他的家人扫地出门,受尽了屈辱和折磨!他出征归来,他娘告诉他我死了,他就相信了!我明明给他写了那么多信,告诉他我的遭遇,我的病痛,我的折磨!可他从来不闻不问!直到他回来,以为我死了,我才托人从家里的下人口中得到消息,说岳家少爷,在雪域国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女子,智勇双全,才貌兼备,两人在军中双宿双栖,并肩作战,早已忘记了家中的结发妻子!”荻王的眼泪纵横在脸上。苏姹灵感觉到她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想必那女子,便是你苏姹灵吧!”
苏姹灵脚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