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巷口那盏灯,总比别家的亮得晚些。不是什么新式LED,是老式钠灯,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罩子洒下来,黄乎乎的,连带着墙角的青苔都染了层暖调。
卖烤红薯的老张总守在灯杆下。铁皮桶里的炭火不旺,红薯在里面慢慢转着圈,甜香混着焦糊味,能飘半条街。我下班晚,常遇见他收摊,把最后两个烤得流油的蜜薯塞进我手里,说“姑娘,趁热”,自己则裹紧旧棉袄,推着吱呀响的车子,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拐进更深的巷子里。
有次加班到后半夜,整条街只剩那盏灯亮着。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快到巷口时,看见灯杆下蜷着只三花猫,正低头舔爪子。听见脚步声,它抬头看我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在黄灯下像两颗小月亮,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打理自己的毛。
那一刻忽然觉得,这盏总亮得晚的灯,不是为了照亮路,是为了等那些晚归的人,和一只不肯回家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