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红木梳》

> 外婆临终前把红木梳塞进我手里:“乖囡,留着用。”

> 母亲脸色煞白地阻止:“死人的东西不能碰!”

> 我没理会,这把梳子确实比普通梳子舒服太多。

> 直到某天梳头时,镜子里映出的却是外婆年轻时的脸。

> 她缓缓梳着头发,而现实中的梳子正握在我发凉的手里。

> 我惊恐地扯下缠绕梳齿的长发——它们根部竟带着新鲜毛囊。

> 镜子里的外婆笑了,我后脑勺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民间恐怖故事多半都是真的。这话我以前嗤之以鼻,直到外婆把那把红木梳子硬塞进我手里。

临终的病房里,那股消毒水味儿浓得呛人,混着老人身上散不去的衰败气息。外婆枯瘦的手攥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硌得我生疼。她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乖囡,留着…留着用…别丢…”那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嘶哑,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执拗。冰凉的梳齿硌着我的掌心,木头的纹理摸上去有种奇异的、油腻的滑腻感,仿佛浸透了经年的头油。

“妈!”母亲在旁边猛地拔高声音,脸刷地一下褪尽了血色,惨白得吓人。她扑过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手臂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不能要!不能要啊!死人的东西…不能碰!晦气!招灾啊!快扔掉!”

病房里其他陪床的目光像针一样刺过来。外婆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着一簇怪异的光,死死锁着我,手劲儿更大了,指甲几乎抠进我肉里,固执地要把那梳子按进我掌心深处。那一刻,她枯槁的脸上有种近乎狰狞的偏执。我心头莫名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或许是那眼神太慑人,或许是那一刻对将死之人的最后怜悯压过了恐惧,我竟没松手,反而下意识地合拢了手指,把那块冰凉油腻的木头紧紧握住了。

母亲颓然地松开手,跌坐在旁边的塑料凳上,肩膀垮下去,双手捂着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她没再说话,只是肩膀抖得厉害。

外婆那口强撑着的气,似乎就在我握住梳子的瞬间散了。她浑浊的眼里那点执拗的光迅速黯淡下去,手臂软软地垂落,眼睛缓缓合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而怪异的叹息,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仪器上尖锐的蜂鸣声猛地撕裂了病房里压抑的死寂。

葬礼过后,那把红木梳子被我带回了城里窄小的出租屋。母亲自那天后,再没提起过这把梳子,只是眼神偶尔掠过我的头发时,会飞快地躲闪开,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忧虑和恐惧。她沉默的回避,反而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微小的、名为“叛逆”的种子。

起初只是好奇。这梳子看着平平无奇,暗沉的深红色,梳背打磨得圆润光滑,梳齿细密均匀,齿尖圆钝,带着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我对着浴室镜子,试着用它梳了梳我刚洗过、湿漉漉贴在肩上的长发。

第一下梳下去,感觉就不同了。那梳齿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吸力,轻易地滑入发丝间,没有一丝滞涩,更没有普通塑料梳子梳湿发时那种撕扯毛囊的微痛。它温顺地滑过,像是在抚慰每一根发丝。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瞬间从发根蔓延开来,带着一种奇特的、微微的暖意,驱散了洗发后头皮残留的湿凉。这暖意甚至有些熟悉,带着点旧时光的尘埃气息。我舒服得几乎叹息出声。镜子里,我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脸颊似乎也透出了一点红润的光泽。我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那顺畅的滑行感,那恰到好处按摩着头皮的舒适,让人上瘾。外婆的话在耳边模糊地响起——“留着用…留着用…”

从此,这把红木梳成了我的心头好。每晚睡前,我总要对着镜子细细梳上十几分钟,享受那种奇妙的、仿佛能梳理开所有疲惫的顺畅感。头发似乎也真的变得格外顺滑光亮了。母亲那惨白的脸和惊恐的警告,早已被这日复一日的舒适感冲刷得模糊不清,成了遥远背景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日子就这么滑过去,那把红木梳成了我梳妆台上最不可或缺的物件。直到一个深夜。

加班到很晚,城市早已沉入喧嚣后的死寂。窗外只有远处高楼上零星几点灯火,像困倦的眼睛。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草草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暂时驱散了疲惫。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我习惯性地拿起那把红木梳子,站到了浴室的镜子前。

头顶的白炽灯管滋滋地响着,光线有些惨白,把镜中我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疲惫。眼皮沉重,我几乎是半眯着眼,右手机械地抬起,握着那把温润的梳子,从左边的鬓角开始,缓缓向后梳去。

梳齿一如既往地顺滑地滑入发根,带来熟悉的舒适暖意,驱散着湿发带来的凉气。我闭了闭眼,享受这片刻的放松。就在梳子滑到后脑勺中央位置时,我随意地抬眼瞥向镜子。

镜子里,我抬起的右手,正握着那把熟悉的红木梳。梳齿深深地没入我浓密的黑发之中。

然而,镜子里那只握着梳子的手——那只苍白、指关节微微凸起、皮肤略显松弛的手——那只手,分明不是我年轻的手!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骇人的巨响。

我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镜面。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我那张年轻却疲惫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带着病气的苍白,甚至微微泛着青。两颊凹陷下去,颧骨却高高地突出来。嘴唇很薄,颜色极淡,几乎与苍白的皮肤融为一体。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陷,眼珠浑浊,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翳,瞳孔却异常幽深,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凝固的死寂。那眼神,空洞地穿透镜面,直直地刺入我的灵魂深处。

是外婆!镜子里映出的,分明是临终前外婆那张枯槁、毫无生气的脸!

可那张脸…似乎又有些不同。少了临终时的衰败,多了几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生气”。镜子里,那张属于外婆年轻时的脸,正微微侧着头,动作缓慢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一下,又一下,用那把红木梳,梳理着镜中映出的、属于我的那头浓密黑发!

而我,现实中的我,僵硬地站在冰冷的浴室瓷砖上,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把梳子,梳齿正深深地陷在我真实的头发里!镜子里那个“人”的动作,和我现实中握着梳子的动作,方向、角度,完全错开,根本对不上!

“呃……” 一声短促的、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从我嘴里溢出。极致的恐惧像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头皮炸开,不是比喻,是真切地感受到无数根针在猛刺!身体的本能先于崩溃的意识做出了反应——扔掉那把梳子!立刻!

“啊——!” 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尖叫撕裂了喉咙冲出来,在狭小的浴室里疯狂回荡,震得我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我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右手!那把温润的红木梳子脱手飞出,撞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然后弹落在地。

但就在甩开梳子的瞬间,一种难以想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剧痛从头顶猛地炸开!那不是被梳子拉扯的疼,而是一种…一种根须被硬生生从土壤里连根拔起的、撕裂性的剧痛!

“嘶啦——”

我清晰地听到了头皮被撕裂的声音!伴随着无数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嘣嘣”声,那是发根被强行扯断的声响!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金星乱冒。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浴室门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打颤,几乎要咬碎。我惊恐万状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刚刚甩开梳子的右手。

心脏骤停。

我的右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把乌黑的长发!

那绝不是正常梳头会掉落的头发。它们纠缠在一起,像一丛被暴力扯断的黑色水草。发丝粗壮,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油亮光泽。最恐怖的是发根——每一个发根末端,都带着一小块米粒大小、湿漉漉、鲜红刺目的…肉!是连着毛囊的头皮组织!那新鲜的、带着血丝的嫩肉,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根本不是头发,那是从我头皮上硬撕下来的、带着活体组织的血肉!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灼烧着食道。

我像扔掉毒蛇一样,疯狂地甩着手,想把那团带着血肉的恐怖头发甩掉。它们却像有生命的活物,黏腻地缠绕着我的手指,有几缕甚至沾上了那新鲜的血肉,死死地贴在我的皮肤上。

就在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视线模糊的瞬间,我再次下意识地、无法控制地抬起了头,望向那面该死的、映照出地狱景象的镜子。

镜子里,那张属于外婆年轻时的脸,正清晰地映在那里。

她脸上那层凝固的死寂消失了。那张苍白凹陷的脸上,嘴角正以一个极其缓慢、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弧度,向上拉扯着。

她在笑。

不是慈祥的笑,不是温和的笑。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带着一丝满足和贪婪的狞笑!浑浊的眼珠里,那层翳似乎褪去了一些,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恶意!她的目光,穿透镜面,牢牢地钉在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涕泪横流、扭曲变形的脸上。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脑中却像被钢针狠狠扎入,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意念:

“乖囡…外婆的头发…长出来了…”

“长出来了…”

“长出来了…”

这意念如同魔咒,在我脑海里疯狂盘旋、放大、轰鸣!

“啊——!” 我再次爆发出非人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头皮上被硬生生撕掉头发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发缝流下,流到脖颈,带来一阵滑腻的冰凉——是血。

就在我双手抱头、痛苦地弓下腰的刹那,后脑勺被头发覆盖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异样!

不是疼痛。是一种…蠕动感。

仿佛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活了。

不是血管的跳动。是更实质的、有轮廓的…东西。像是有几只小小的、冰冷的、没有骨头的软体虫子,正在我头皮的深处,顶着那层薄薄的皮肤,缓慢地、一拱一拱地移动着。它们似乎在探索,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出口,或者…在试图成形。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连惨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破风箱般倒抽冷气的声音。极致的冰冷从后脑勺那蠕动的地方迅速蔓延开,冻结了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

镜子里,外婆那张狞笑的脸,清晰地映照着我的崩溃。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即将完成的…容器。

后脑勺的皮肤下,那诡异的蠕动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目的性。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拱动,而是开始聚集,开始勾勒…一个轮廓。

一个小小的、凸起的轮廓。

像一颗…尚未破土的种子。

又或者,像一个…刚刚开始凝聚的五官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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