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善人引苏入坐左侧首席扶手椅,亲自斟茶奉上,回坐到中央的主人席位上,呷了一口茶,注视着苏说:“公子器宇轩昂,不知仙乡何处?至此乡野何为?如能方便,我将尽力。”
苏忐忑的心稍稍平定,不露痕迹地学着欧阳大善人品茗,略一沉吟说道:“家在遥远的山那边。家有顽劣小孩,到了受启蒙的时候,不知先生可否抽空,方便和我一起至家中替管孩子?”
欧阳大善人心中诧异,从苏外在散发出来的气度来看,他应该饱读诗书,经纬满腹,为何教导自己的孩子,还需请外教?欧阳大善人想起在京城为官时,达官贵人或大户人家或皇亲国戚,其子女均有私塾,这也不足为怪了,但眼下凉秋将临,附近的平民孩子正在求学,顾此而失彼,他也不想离开自己稍稍起色的庄园,因此他摇摇头说:“承蒙看得起在下,但学堂事务繁忙,抽不出身来,望另请高明。实在歉意。”
苏吃了头一桩闭门羹,心头微愠,细想,眉头凝而不现的愠色散去。微微一笑,徐徐说道:“敢问庄主,可有深研孔子学说?”
“此乃立世根本,不曾忘意。”
“既然众人拜读孔子,以它行天下,为何先生隐于此?”
“这……”
“高瞻远瞩,帝之视;闭门塞听,帝之惘;奸妄当道,何如?”
欧阳大善人听得冒出一身冷汗。他无力回天,不是弃想,而是满目疮痍,遭致暗手。他呷茶的手停在半空,微微有些颤抖,但迅速恢复如常,用有些惊愕的目光紧紧盯着苏神光炯炯的双眼,沉默着。
“家只慰平生,国只偿夙愿,跨而远瞻,站云层未尝不可也。”
“公子果乃非常人,胸襟之广阔,目光之长远,堪称绝世。但口水之舌,可成事实?”
苏嘴唇微翘的笑意忍不住在扩大,把茶杯换左手端着,空出的右手抬至胸前,缓缓张开手掌,一缕火苗倏然燃起。
欧阳大善人盯着苏手掌的青蓝色火苗,满脸震惊,目射奇光,凌厉异常,隐隐含着惊喜。
“公子乃当世奇人,神目如电。如果能驱逐我身上盅虫,我当唯公子马首是瞻。”欧阳大善人绝非优柔寡断之人,当年被剦党神秘下盅,痛不欲生。为压制毒盅,只得远走他乡,割袍蛰伏,也是智计千里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寻求蛊虫去除之法,但只听闻传说中的天地之火,才能驱赶。这茫茫人海,那等渺茫之物,这希望等于无。
“这不能急于一时,需要一间静室,受不得打挠,否则前功尽弃,你也将受虫盅攻心而亡。”
“明白,主公请放心,明天我将庄园托付妥当,后天随主公一道回去见令郎。”
当晚,欧阳大善人亲自动手扫榻,请苏歇息,随后来到厅堂前,用纸快速行书一行字,卷起塞入一竹筒,绑至一只飞鸽腿上,拿到僻静的庄园一角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