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说的是过年燃放烟花爆竹的事情。
今年的春节还没到呢,小区里时不时地就响起了鞭炮声,有时候,竟然过了午夜时分,还有一些正在过寒假的小朋友燃放烟花爆竹。
为此,小区保安加大了巡查力度,果然收到了一点成效。
小年夜,离小区稍远一些的地方,鞭炮声此起彼伏。我在次日早晨锻炼时,发现附近增加了好几个城管执法局的保洁人员,走近一看才知道,他们在清除着鞭炮碎屑。
哦……原来,鞭炮声响自那里啊!
县里作出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划定了一个范围。我每天晨练的地方,位于禁放区域的结合部。燃放烟花爆竹的人们,看中了这块区域,钻了规定的空子。这真应了那句“你有关门计,他有跳墙法”的古话了。
这块区域,是个河堤,修筑的一条双向两车道的水泥混凝土公路,通车不到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又拆掉了,说是要重新修起一条双向四车道的柏油公路。目前,土方路基已经完工。
从除夕夜开始,一直到今天,可能还会延续到正月十五,每天晚上,都有数百人,在这块区域燃放烟花爆竹。
燃放烟花爆竹的人,收获了喜庆感受,留下了厚厚好几层的碎片和纸屑,还有被夜风吹散的烟花爆竹包装带,还有随手丢弃的烧烤食物的竹条、碎纸片、塑料袋,还有烟盒、烟头、餐巾纸、饮料瓶、饮料袋,甚至狗屎、猫屎、人粪等,堤外绿化树的树稍上,孔明灯的残骸迎风飘扬,堤内绿化灌木丛中故意放置的男用安全套,清晰可见。
所有这些垃圾,都要由步入老年的保洁人员,一点一点地捡起来,放进另一只手里的塑料袋,一只塑料袋装满了,再换一只空着的塑料袋,继续像收割小麦一样,弯腰,直起,再弯腰,再直起。至于凛烈的寒风,迎面吹来,他们是不管不问的。
我很痛恨那些随意丢弃垃圾的青少年和儿童,我很同情那些冒着刺骨寒风清扫垃圾的保洁人员。
但是,事实证明,我这个书呆子,又一次犯傻了。
我问他们,怎么看待那些乱丢垃圾的人,会骂他们吗?
立刻,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回答道,骂他们?俺们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呢?我惊讶不已。他们说,没有人扔这些垃圾,公家就不会找俺们来干活,俺们也就挣不到这个钱喽!
我顿时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来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便随口问道,那……你们一天能挣多少钱?
从天亮干到天黑,一天能挣四十块钱呢!看起来不少,等一会,检查的人就来了,凡是报告干完的地方,发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碎纸片,当场罚款一块钱。他,她,她——说这话的人,指了指几个人,接着说,昨天,前天,大前天,挨罚了十四块……八块……十六块。挨罚钱还不能算拉倒,还要去返工重新拣起来呢!
处罚得这么狠,可有不愿意干的呢?我问。
顿时,又一次七嘴八舌,有钱不挣,憨实心了哦!对你这么说吧,很多的人,托不到关系,还捞不到干这活呢!
那……为什么呢?我问的问题好像越来越傻了。
还为什么?搁家里闲着,没人罚你钱,可是,也没人让你挣这个钱啊!
不挣钱,拿什么给儿子买房子?拿什么给孙子压岁钱?伸脸给人家扇耳光,人家还怕脏了人家手呢?
再说了,哪个大人小孩,过年时不放烟花不放鞭炮呢?我问你,你年幼时可放?你也不是一下子就长成这个年纪的吧?
……
听了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我感觉自己必须赶紧离开这个现场,因为我们的思路、着眼点,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然而,我还是走晚了。我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身后有人说,凡是大冷天不搁家里焐被窝,出来跑步锻练什么的,都是吃饱饭撑的,都是出来化食的。不化食,下顿饭还怎么吃得下去?不吃下去,那顿饭的饭钱,不就白白糟蹋了?还有,那些跑步锻炼的人,也都是一些闲得蛋疼没事干的人。俺们,跟他们,哪里比得上哦!俺们是什么人,俺们是挠一口吃一口的人,这一口不挠,下一口就吃不上呢。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蘸盐吃萝卜——咸操心的人。嗯?是不是?这就跟京戏里李玉和唱的那样——我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
随后,零零星星的戏谑的笑声,被越刮越大的东北风,吹向四面八方……
我一边慢慢地跑着,一边自言自语着,是的,我是吃饱饭撑的,我是闲着没事干的人,我是蘸盐吃萝卜——咸操心的人。换个角度看,谁又说我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