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教学一直以来都是语文教学中的重头戏,可是纵观一线教师的语文课堂,仍存在不少问题,如:老师讲,学生听;老师问,学生答;老师放,学生看;教师教得丰富多彩,学生学得单调单板;学生在课堂上的发言和讨论缺少关联性等等。怎样提高阅读教学的效率,让学生学有所得,学有所获呢?
王荣生教授的《阅读教学设计要诀》一书给语文教师提出了好的建议,既有理论梳理,又有课例分析,虽然书中介绍的大多是中学课例,但对小学语文教学亦有可借鉴性,我们只有把好阅读教学之脉,才能提高阅读教学之效。
回忆之前学习余映潮老师的课例,和这本书中的理论分析,竟有了照应和相通的感觉,由此,对阅读教学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一、阅读教学设计要有体式观
王荣生教授说,“把小说当小说读,把诗歌当诗歌读,把散文当散文读,不仅是阅读取向,而且预示着各自不同的阅读方法。”这是在提醒我们不同的文体在解读时要注重不同的点,在教学时要选择合适的点。
(一)小说鉴赏——重解读
小说是一种文学形式,更是一种“形象”艺术。学生喜欢小说,是因为它的趣味性极强,有独特的魅力。在教学过程中怎样教出小说的特色与精彩,如何提升学生阅读鉴赏小说的能力,是值得语文老师细细研究的一个课题。
在传统的小说教学中,我们大都会把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环境描写、主题思想等作为教学首选内容,这是小说的基本知识,作为教学内容本也无可厚非,但如果小说教学只是教这些,就显得有些单调和浅显了。
李冲锋教授在《小说教学教什么——例说小说教学内容的确定》中谈到,“小说教学最终的落点,不应该落在一个一个的人物形象上,一个一个的主题上,这些只是学生小说学习的例子。小说教学要通过一个个例子的剖析,让学生学会怎么进入到小说所呈现的世界里面去,即小说教学的重点应该在学生对小说解读方式的把握上。”
以余映潮老师的《社戏》为例,我们可以感受到在老师的引领下,同学们已经不仅仅是在阅读,而是在一步步地学习解读小说。
在“作品简介”环节,展示了两段文字,并进行了重点解释,“我”打引号的原因是《社戏》是一篇小说,“我”不是作者,而是作品中的一个人物,《社戏》的故事是通过人物“我”的眼睛看到的。那么,眼睛就是作品写作的视角,前面加上“儿童”两个字,说明这个故事是通过儿童的眼睛写出来的。我们学过的外国文学作品中有《最后一课》,它的视角也是儿童视角。
刚开始学小说时,学生是没有视角意识的,经过余老师的指导,学生不但学习了阅读方式,而且学习了解读方式,认识到视角在小说中的作用。学生再去解读或欣赏其他小说时,就知道可以运用视角去阅读或解读作品,就能够自觉地运用视角意识了。如九年级要学到的《孔乙己》是以小伙计的视角、《我的叔叔于勒》是以若瑟夫的视角等,学生自然就会关注到,慢慢的,便会形成阅读时通过视角去解读或者欣赏作品的习惯。
由一篇到一类,小说教学“依体而教”,视角意识不可少。
我们经常会听到有老师讲,我们要教给学生不会的东西。那么,在小说教学中,我们更应该在学生看不懂但教师可以帮助他看懂的这个地方用力。李冲锋教授说,“学生在学习时,比较容易看到的是故事情节、人物、环境等显性的内容,比较不容易看到是作者意图、作品主题,也比较不容易看到作者表达方式在小说叙述过程中的作用。教学一方面要教给学生没有看到的东西,另一方面要教给学生是怎么知道的,而这就是解读方式。”
如余老师在引领学生品读细节过程中,采用了“例说式手法”,教师提供示例,作者写“找不到船”,在小说中起着多方面的作用,既表现了我生气,惹得祖母不高兴,又表现了妈妈的担心和劝慰,还表现了朋友们的关心。写“找到了船”,在小说中同样起着多方面的作用。让学生参考示例自己寻找。教师先举例说明,然后请同学们学着进行分析体验。运用例说式手法而不用讲析式手法,能给学生更多的体会和实践、交流的机会,有利于学生阅读技能的培养。
学生可以仿照事例品析,但不一定会总结梳理,余老师在大家充分品读之后进行了小结讲解,将大家的理解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之后又有一个小细节,余老师说:“大家刚才没有注意到一个美好的细节:乡亲的友善。”这是学生没有看到的地方,余老师一边引导一边讲解,“八叔的航船,侧面表现友善”。并进一步解释,“这句话很关键。因为找不到船,大家都来关心‘我’,第一次让少年朋友们集体出现,没有这样一个细节就没有社戏的故事。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读懂了这个部分,就读懂了全文。”
针对第10段的语言之美、表达之美,余老师让学生进行了赏析式说读,在学生的表述的过程中,余老师或小结或补充,还教给学生具体的赏析方法,并要求做笔记,让学生真正做到了学有所获。
余老师最后的课堂总结,实际上也是在告诉我们小说应该教什么。“同学们,告诉你们这样几个字,你们在《社戏》的课题旁边记下,‘由一篇知一类’(板书)。今天这节课的学习就是告诉大家读小说的时候怎样读出人物出场,怎样读出小说的环境,怎样读出小说的场景、伏笔、照应、波澜,这就是知识,也更是方法。”小说教学的内容就是教给学生小说解读的方式。不同的小说,可以教给学生不同的文本解读方式。
由一篇到一类,小说教学“依体而教”,知识方法不可少。
在教学实践中,我们只有拥有“高于学生的阅读视野”,精心解读文本,才能教给学生从阅读到解读的能力,才能彰显小说的精彩与魅力。
小说教学,既要读出文字背后的深意,体会文学艺术的魅力,也要设计出语文课堂的妙处,彰显教学艺术的魅力。
(二)诗歌教学——重鉴赏
诗歌阅读教学,要有文学鉴赏取向,如意象、象征、诗的意味、言语品味等。如现代诗歌想象丰富,构思巧妙,能凝练地反映时代生活,感情色彩丰厚。赏析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1.品语言之韵味,先整体感知,再入情入境,反复品味,体会诗歌鲜明的节奏、和谐的音调、动听的旋律,从而领略语言之内涵和韵味。再抓诗句中的关键词,发掘诗眼的丰富意境,推敲诗人的炼字技巧,赏析语言的隽永之美。2.品意象之意境,意象与意境有联系也有区别,意象是通过单个的“象”体现出来,意境则是通过某些诗句或整首诗体现出来。3.品作者之情感,知人论世,找准诗歌的情感突破口,更便于把握诗歌主旨。4.品写作之手法,如修辞手法,表现手法,篇章结构等,每首诗歌都有其独特的风格。
老师带领学生欣赏要想带得动,首先老师要学会阅读,深阅读,会欣赏,能多方位多角度欣赏;其次要会带领学生阅读,深入浅出欣赏,有所选择欣赏。下面以余映潮老师执教《乡愁》为例学习。
余映潮老师运用了“联读扩展”式教学设计,为我们进行现代诗歌教学提供了很好的范例。
余映潮老师说,“联读,是从教学的广度和深度出发,从某一篇课文生发开去,找到具有相同主题的、相同题材的、相同写法的或有其他相同之处的若干文章进行阅读。”具体到《乡愁》一课的“联读式”教学,有以下几个特点。
1.由一篇到一类,联读拓宽视野
我们经常说,教材是例子,我们不能只是教教材,要学会用教材教。余老师在课堂开始就对“乡愁”和“乡愁诗”进行了解读,紧接着让学生欣赏了席慕蓉的同题诗作《乡愁》,提炼出其中的名言“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让学生感受到乡愁的情韵,营造出同类乡愁诗的氛围。下面的作者简介,及同作者诗歌联读,《当我死时》,《乡愁四韵》更为《乡愁》一诗的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接下来对主题诗歌《乡愁》的美读美析,自然成趣,水到渠成。最后再以台湾诗人非马的《醉汉》一诗联读,收束有力,相得益彰。三次联读,两次奠基,一次提升,由浅入深,层层推进,让学生不仅赏析了余光中的《乡愁》诗,还了解了他对乡愁的不同表达方式,即同题乡愁诗的韵味。更有其他作家的乡愁诗,同一种乡愁,不一样的文字和深情,无论选材角度、语言表达还是辞格运用,都让人回味无穷。而这样的为“某一篇”课文找到充足联读资料的学习方式,也让学生受益颇深,在以后的阅读欣赏中,就可以触类旁通,融会贯通了。
2.精美组合,联读需要优选内容
“联读”的方式比较适用于精短诗歌的教学设计,适当的增加容量可以使诗歌在烘托、映衬之中愈加显得精美。需要注意的是要优选联读内容。余映潮老师所选取的几首诗歌就很具典型性,有明确的教学目的,首先,它们能够弥补课堂容量的不足;其次,能让学生重点了解“乡愁诗”的特点;第三,能够集中感受余光中先生的创作风格;第四,可以引领学生从更深的意境中品味《乡愁》的丰厚意蕴;第五,课堂开头和结尾都有不同作家的联读内容,中间亦有同一作家的不同作品联读,整堂课形成了首尾呼应,重点突出的艺术美感。
3.教学创意,联读需要巧选角度
《乡愁》这首诗语言简洁实则内涵丰富,篇幅短小实则厚重大气,余老师的课堂教学总会有闪闪发光的“金点子”,这就是他的教学创意,选择“联读”的方式进行穿插式教学,用合适的内容,在合适的节点,引领学生在诗歌的内部和外围行走几个来回,别有一番乐趣,诗歌的丰厚意蕴也在潜移默化中了然于胸。
4.理性思考,联读需要结合实践
余老师曾提醒我们,采用“联读”式教学法不但在内容上要精选,组合中要默契,更重要的是要进行理性思考,不能盲目拓展,一定要把握好语文学习的“度”,不要对课文有了一些感知理解后就早早地离开课文,进行所谓的非语文的“迁移拓展”,我们“应该让学生更多地直接接触语文材料,在大量的语文实践中掌握运用语文的规律”。
“联读”是形式,是方法,是辅助,是延伸,要为教学内容服务。余老师善于设计教学活动,在对诗歌进行美读美析的过程中,纠正字音,提示节奏,跟读练习,感受韵味;学生动笔,赏析美境,由点入面,总结提升。朗读指导细致到位,赏析品味美不胜收。从字词句到意理情,学生与文本的每一次接触都是真正的实践与思考。正是有了这样扎实有效的主题活动,“联读”才有了锦上添花的魅力。
(三)散文教学——重品析
美的散文,无不追求精准的语言表达,如朱自清所说:“文字就是思想。”《散步》就是这样一篇言简意丰的经典美文,它的思想就存在于朴素的语言里,存在于富有波澜的情节中,存在于美妙的句式篇章中。
散文的特点是“形散神聚”,作为老师,在教学过程中,我们自己不能“散”,要做到心中有数,善于引导学生透过“形”抓住“神”,体会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情感,还要抓住文章的结构和线索,注意欣赏优美的语言。既要打开学生思维,也要回归文本,还要深入细读,正如余老师的三个教学活动设计:一、“理解文意”;二、“朗读课文”;三、“品味语言”;目标明确,思路清晰,看似简单的设计,却是深入浅出,妙在其中。
“理解文意”即整体感知,余老师是这样设计的:“试着给文章再拟一个标题,并说明你的标题能够表示你读出了课文的味道。”课堂放开,学生思维被激活,回答很精彩,更精彩的是余老师的课堂评价紧扣文本内容,尤其值得我们学习。摘录如下:生1.整个世界的分量,(拟得很好,你扣住了结尾,很有哲理的结尾。)生2.生活之美(散步的生活细节,渗透出亲情的美好)生3.小路亲情(你抓住了小路,抓住了祖母对孙子的呵护)生4.亲情(写亲情、家庭生活、中年人的责任。)生5.情满小路(慈祥的母亲,乖巧的儿子,一起走向阳光,走向池塘。)生6.春天的步伐(读出了另一种意味)生7.延续生命(生命是传承的,于作者而言,有很重的责任,呵护老人,善待小孩,这是生命的感受,就如作者看到新绿的铺展时想到了生命。)
接下来,余老师出示了自己拟的标题:三代同行,幸福的家庭亲情无边,分歧,大路小路,责任背起整个世界,春意呵护,生命生命,小事情深,选择,温馨瞬间等。从不同角度引导学生感知文意,这是作为读者的初读体验。
下面,就是收,回归文本,解读作者的标题之妙,还是“散步”好,它简明,准确,含蓄,有情致,有画面感,有故事味。这样一放一收,让学生对课文整体有了较为实在的把握,为下面的课堂教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朗读是散文教学的重点,怎样指导学生读出情感,读出特色,读出味道,一直是我们一线老师追求的方向。余老师在朗读环节设计有三个梯度:1.中速、深情地朗读课文,好像作者写完文章后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注意面带笑容)2.读好文中的波澜,好像你一个人在扮演着故事中的几个角色一样。3.朗读课文最后一段,好像你是带着深深的体会给人家作示范朗读一样。既有一般散文的共性特征,也有“这一篇”散文的个性特征,体现出循序渐进的层次感,让学生在朗读中进入文本深处,感悟到作者的情感。
怎样指导学生朗读,是很多老师的困惑所在。我们在读课中更应该关注余老师的评价:生1.读出了淡淡的意味,老师提一下修改的意见,稍微的把有些地方的重音加深一些。生2.你读出了诗味,特别是“整个世界”,举重若轻,意味深长。3.你进入了一种情境,是用全部的感受在读文章。注意:如“阳光”,要带一种意味;两个“蹲”字,要重一些;“但”字,可以轻一些;“很”字,应该拖一下。之后,特别提醒学生注意朗读的感觉:速度感,情节感,重音感,意味感。恰到好处的朗读指导正是身后的文本解读能力的体现。
散文语言富有魅力,品味语言是教学的核心所在,余老师建议大家这样来品味语言:以“字、词、句、段对人物的表现作用”为话题,自选文句并联系上下文用简洁的语言评点。并出示示例,让学生仿照品析。唯有通过对言语的体味,才能把握作者的独特经验,才能感受、体认、分享散文所传达的丰富而细腻的人生经验。
王荣生教授在《散文教学教什么》一书中提出散文阅读教学的四条原则:
一是设计理念要依据散文体式进行教学设计,既不能只教散文的共性,还要教出这一篇散文的特质来。《散步》的特点即是运用了小说笔法,余老师在朗读活动的第二步就是让学生读出波澜,体会人物不同的心理。
二是设计核心问题,是依据散文的体式特征确定合宜的教学内容。余老师的课堂特点就是简洁、实在,不旁逸斜出,无碎问碎答,教学环节一般以教学活动的形式呈现。《散步》一课的核心问题是:“建议大家这样来品味语言:以‘字、词、句、段对人物的表现作用’为话题,自选文句并联系上下文用简洁的语言评点。”一个活动带动了全篇,让学生深入文本品析。
三是教学目标是通过散文精准的言语表达,体会与分享作者丰富、细腻、独特的人生感受。余老师设计的三个教学活动既打开了学生的思维,又回归了文本内容,还走进了细节深处。
四是教学方法,是学生通过教师指导下的文本细读,增长自己的语文经验。如让学生学会整体感知文意,通过朗读悟情,学会“咬文嚼字”,品读散文语言的魅力。
二、阅读教学设计要有学情观
书中的这几个观点,我想大家都能引发共鸣,深以为然。一是拿到一篇课文,我们不要把自己当成语文老师去阅读,而是当作一名普通读者,去阅读,去理解,去感受。二是课堂上一定要把教师教的活动变为学生学的活动。三是一篇课文的教学内容,从学生的角度讲,可以归结为三句话:学生不喜欢的,使他喜欢。学生读不懂的,使他读懂。学生读不好的,使他读好。
几年前,曾听过徐文祥老师执教的《桥》一课,当他说“下课”的时候,孩子们有些愕然,老师们也有些惊讶,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文章结尾那震撼人心的悲伤和沉重之中,还没回过神来,这样的戛然而止,就像小说中的悬念一样,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徐老师的课堂,有以下几个特点,能让我们更好的感受到什么是以学生的学为基点。
一、文体意识,《桥》是六年级上册第四单元小说的开篇,关于小说的知识肯定要讲给学生,但徐老师在课堂中并非把这些知识抽取出来单独讲解,而是让学生跟随文本适时渗透,小说的三要素,人物的重点塑造,写作方法及其作用,很全面,但全是通过学生之口说出来的,可见,老师的引领技术之高超。
二、生本意识,学生是课堂的主人,怎样体现学生参与课堂的主动性?徐老师用“我发现”“我知道”“我认为”三个板块,一线穿起,思路清晰,方向明确,这里的“发现”“知道”“认为”其实是老师在备课设计教学中就了解的内容,关键是怎样让学生也发现、知道和认为呢?徐老师在前面加了一个“我”字,就非常巧妙地让学生进入文本探究,有了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实现了生本课堂的目标,确实让人佩服。
三、发展意识,什么样的课堂是有效的,那就是学生在课堂上有了进步,原来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原来了解的,现在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原来做得不错的,现在做得更好。在这节课上,孩子们的进步都是看得见的,如有的孩子概括情节不够完整,在其他几位同学补充过之后,让他再次把话说完整。有的孩子朗读时个别音不准,感情不到位,在听了同学或老师的朗读之后,有了新的思考,就让他再次朗读,进步已经非常明显。关注孩子课堂上的成长,让学习真实地发生,这应该是我们每一个教师努力追求的方向!
徐老师在课堂开始时说“这节课我们学习怎样把这篇文章读好”,然后通过读字词,读句子,读段落,由知识深入到感情渗透,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就像小说的情节具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一样,这节课也在高潮中走向了让人回味无穷的结尾,实现了首尾呼应,达到了小说的艺术效果,让人叹服!
一课一世界,这个世界里既有教材编者设计意图的体现,又有文本作者写作情感的表达,也有课堂传授者解读能力的展现,还有课堂学习者学习能力的表现。世界之精彩,彰显出好课之魅力!